城中一大早就鑼鼓喧天，王軍出師，浩浩蕩蕩。
甄建蕾一早去了南天門送行，返程的時候侍衛一道抬回了遍體鱗傷的玉燕。
甄建蕾下意識後退了半步，捏了捏鼻子，另一隻手在麵前扇了扇：“把玉燕抬下去換藥梳洗罷。”
玉燕苦苦拄起手肘支撐身體半伏著行李：“小姐宅心仁厚，多謝小姐體恤。”
她的臉上滿是泥垢，頭發亂糟糟的蓬起來，神情寡淡看不出哀樂。
甄建蕾麵無表情地擺了擺手，示意侍衛趕緊將她抬走。
葉芙生一早進城去了齊玉軒，昨晚臨行前衛戾夫解了她的禁製，這下她可以在私府往來自由。
他走時一並把齊玉軒的私印交還給她：“既從前它便是你的私產，那往後同樣如此。”
除卻上次去沈府賀壽，這倒是王府之變以來葉芙生第一次自由的外出。
“太後將齊玉軒查封後賜作衛將軍私產，我等一幹人均被押入內獄，原本當與攝政王府舊部同罪論斬的，是將軍將我們保了下來……”王掌櫃將她迎上二樓。
“自從王府之變後小姐您杳無音信，我們還以為您已身隕……上次蓉碧過來傳信後知道您在王府，倒是讓我們安心了。”
“隻是將軍待小姐溫善，但那私府——未必是個清淨地。”
王掌櫃頓了頓，使了眼色給身旁的小二。
小二開門出去，這期間兩人就簡單地話些家常，聊聊近來京中逸事。
一盞茶的功夫後小二重新開門進來：“處理幹淨了，小姐。”
葉芙生來的這一路上不是沒發現身後有條尾巴，從她進了城這尾巴就一直跟著。
不過這尾巴倒是顯得有些不同，格外笨拙，若不是她刻意放慢了速度倒不知那家夥要跟丟幾次。
“人在哪兒？”葉芙生放下茶杯，這尾巴如此愚鈍，應當不是甄家派來的。
“迷暈了扔進對麵花樓裏了。”小二見她有興趣，又補充道，“最尋常的迷香，是個不太聰明的俊俏小生，一藥就倒。我探過他的內力，是塊尋常廢料。”
“把他帶過來讓我看看。”
果然是他，王掌櫃給他喂了醒神丸後帶著小二默默退了出去。
“嘶——”男子轉醒，揉著眉頭，緩緩睜開了眼。
“醒了？”葉芙生朝他微微一笑，遞過去一盞茶。
“我怎麼在這裏？感覺腦袋暈沉沉的。”
“倒是應該我先問你為何跟蹤我吧。”葉芙生有些好笑地盯著他看。
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後頸：“我……我就是想問問你那天為何救我……”
男子抬手的瞬間衣袖落到了手肘處，小臂上的皮膚暴露無遺，條條暗紅色的傷痕觸目驚心。
葉芙生看著那些醒目的傷痕目光陰沉了幾分。
男子注意到她的視線，立馬放下手臂，不自然地遮掩著手上的傷痕：“前日騎馬去，不小心摔的，讓姑娘見笑了……”
她習武多年，怎會看不出這傷痕是怎麼來的，鞭傷、燙傷……
唯獨沒有他說的摔傷。
葉芙生沒拆穿他，招呼小二進來點了菜。
“先吃點東西吧。”
菜很快上齊，頗為豐盛，他的眼睛盯著菜品不自覺咽了咽口水。
男子此刻還是有些怯生生的，明明肚子已經餓得咕嚕直叫，卻還是偷偷觀察著她的眼色，不敢夾菜。
葉芙生心裏有些抽痛，笑著給他夾了一大塊五花肉：“不是想問我那日為何救你嗎，把這些都吃完我就告訴你。”
“一言為定！”男子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大抵是饑餓作祟他有些不顧儀態，不一會兒臉上盡是油汙。
堂堂朝中正二品官員戶部侍郎之子卻如此窘迫，不由得更加印證了她的猜測。
於知佑也就是念明，應當是早年被高宇找回後塞給了於家，而於明台則對外借口稱其是與婢女所出的私生子將念明養在於家。
難怪高宇執掌朝政那兩年，於家突然由一個從九品刑部司獄這樣的芝麻小官晉升為朝廷正二品重臣戶部侍郎。
虎毒尚且不食子，於明台卻常年縱容長子於知嶽辱罵虐打次子於知佑，答案隻有一個——於知佑與於明台並無血緣關係。
於知佑急急添了好幾次飯，像是很久沒吃飽的樣子，葉芙生又叫小二新上了幾道菜，心裏卻難受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