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島修治想到了跟費奧多爾的第一次見麵。
那時他年僅八歲，常暗島的戰爭正如火如荼的進行中。感謝他那個對戰爭狂熱的家主父親還存在一絲理智，沒有將才八歲的他早早送入戰場。
從天而降的費佳告訴他，自己正在躲避一場追殺。不知道他說的是真的，還是為了勾起不諳世事的大少爺的同情心，總之他如費佳預測的那樣，準許他在自己這裏躲藏了一段時間。
他不是不知道費奧多爾的身份，但是對那時的他而言世界就是一片虛無，混亂也好，和平也罷，在這個充滿欲望爭執的世界他永遠得不到安寧。
所以他寧願給魔鬼開門，至少當魔鬼住進屋子的時候，最大的問題就隻剩下——魔鬼住進了我的屋子。
費奧多爾扮演起正常人來有模有樣的，他非常善於傾聽，能夠作為垃圾桶裝進津島修治所有的胡思亂想。無論是突如其來的哲學問題，還是今天晚上會不會有紅豆湯這種小事，隻要費奧多爾聽到了，都會給予他回應。
就連經常服侍津島修治的侍女也曾說過：“你們朋友間關係真好。”
於是胡思亂想的津島修治在晚上就將這個問題拋給了費奧多爾。
他仰躺在榻榻米上，圍著被爐，身下墊著坐墊，屋外寒風呼嘯，近期又有一場暴雪襲來。不知道費奧多爾跟其他人捏造了個什麼身份，總之他作為津島家的客人留在房間內理直氣壯。
修治本來是在無聊的玩弄自己過長的頭發，突然想到白天侍女的話，就問他：“你覺得我們是朋友嗎？”
費奧多爾在一旁慢條斯理的剝小橘子，聽見這個問題難得的思考了幾秒。他沒有像往常那樣快速給出答案，讓本不關心答案的津島修治提起精神。
津島修治打了個滾，雙肘撐在地上，托住腦袋，用一種熱切的眼神盯著費奧多爾：“快說快說，我們算不算是朋友！”
費奧多爾被他閃閃發光的眼神刺到，露出一副無可奈何的表情：“朋友嗎？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修治你覺得呢？”
“啊啦，居然用問題回答問題，費佳真是狡猾。我的話答案隻有一個，我是不會有朋友這種東西的。”
“我的答案也是一樣。”費奧多爾將剝好的橘子一分為二，將其中一半遞給趴在一邊的津島修治。
修治一口就將橘子吞下，朝著費奧多爾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費奧多爾不疑有他，學著他的樣子將另一半塞進嘴裏，結果橘子的味道又酸又澀。見費奧多爾已經中招修治也不再偽裝，被酸得滿地打滾。
“好壞啊修治。”
“明明是你先喂我吃酸橘子的！”修治朝費奧多爾做了個鬼臉，又滾了半圈背對他。
雪終於嘩嘩的來了，外麵天色愈發昏暗，暖烘烘的房間內修治迷迷糊糊打起瞌睡。
“修治，————”
津島修治似乎聽見費奧多爾對他說了什麼，但是當他清醒過來用疑問的眼神看過去時，得到的隻有費奧多爾的微笑和沉默。接著修治閉上眼睛，沒有再去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