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的一分鍾人類能有多吵鬧?中村南湘狀似癲狂的發出各式各樣的噪音,無意義的吼叫,或是踢翻桌椅,或是用指甲抓撓門窗,任誰都能一眼看出她現在的崩潰。
但是津島修治就是能做到不聞不問。他似乎對此時此刻發生的事沒有絲毫參與感,連死亡的逼近都不能令他動容半分。他還有心情去品嚐那些沒來得及吃完的飯菜,一會說這道菜淡了,一會抱怨那道菜鹹了。
發瘋的中村南湘產生了一種不平衡感,她衝過去一把掀翻桌子,那些盤子劈裏啪啦落在地上,精美的菜肴轉瞬便成為了一地狼藉。做完這一切的中村南湘氣喘籲籲,她喘息著蹲在地上,隨後埋頭大哭。
津島修治討厭噪音,也討厭女人的哭聲,兩者加在一起無疑是大於二的折磨。但任性的大人就是這樣,即使造成錯誤的是他自己他也沒有做好接受一切的準備。
但好在他有安慰女性的經驗,他起身,甚至不需要蹲下,現在的身高剛剛好夠他與蹲坐的中村南湘持平,他隻是站在那,中村南湘就感覺到了依靠。
“現在還來得及不是嗎?”
中村南湘紅著眼圈看他。
“你還沒有死,美紀也不知道你的事情,如果你真的想改正這一切的話還來得及。”
“可是……可是……”可是她出不去,她馬上就要死了,即使出去了她也疾病纏身根本活不了多久。
但津島修治就是給了她一種底氣,仿佛隻要她點下頭他就能想出辦法。
於是中村南湘許願了,她說她想活著,她想要再見女兒一麵,她還沒給丈夫安排後事……她仿佛有太多遺憾,最後她向津島修治道歉。
“對不起,我不應該衝你發火。”
津島修治卻不看她,而是走向那扇怎麼打也打不開的門:“那你就出去吧,我也厭煩你的吵鬧。”
門開了,被修治輕輕轉動把手就這麼開了,門外的光亮刺破屋內沉悶的黑暗照亮了中村南湘不可思議的表情。
“還不走嗎?”
這話提醒了中村南湘,她來不及露出欣喜的表情,幾乎是手腳並用的爬出門去,逃離了那串鮮紅的數字和不簡短的滴滴聲。
能活,她能夠活下來!她奔跑著,發出喜極而泣的嗚咽,然後她像是突然想起點什麼,在奪命狂奔的途中扭過頭向後看去。
身後空無一人,而那間餐廳的門再次被闔上了,那個古怪的孩子並沒有跟著一起逃出來。而她,在回去救人和逃命之間隻是猶豫了瞬息就選擇了後者,她努力讓自己的思緒轉移向別處,忽略此刻的見死不救。
一個清瘦的少年與中村南湘擦肩而過,他帶著一連串的咳嗽,步伐急切,黑風衣的下擺被甩出一個殘影。
重獲寧靜的津島修治坐回了初來時的位置,他趴在桌上,麵前就是那串令中村南湘恐懼的倒計時。
4、3、2、1……
他閉上了眼睛。
【羅生門——】
一個黑影劃破被異能封鎖的空間,模樣古怪的黑腦袋叼住了津島修治的後衣領,卻在碰觸到他一瞬間消融不見。
好在他反應極快,在發現無法帶出津島修治後轉而將目標轉移為一旁的炸彈,在將炸彈包裹後迅速拖出直接拋至半空。炸彈在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火藥和硝煙揚起一層雪似的黑灰,但好在沒有人員傷亡。
沒有感覺到灼燒和疼痛的津島修治睜開眼睛,與湊在他麵前的芥川龍之介對視。
芥川用一種極其凶惡的眼神打量麵前的小團子,無論是相貌還是異能他都極為熟悉,但是那位大人怎麼可能變成這種幼小無助的樣子……太可恨了,在拋棄他叛逃港黑之後又以這種樣貌出現在他的麵前,簡直,不可原諒!
羅生門裹挾著濃鬱的殺欲再次襲來,這次的目標卻是他剛剛救下來的津島修治。隻是這駭人的攻勢在津島修治的麵無表情下瓦解了,人間失格是極致的防禦,保護著膽小的他不被這個非常理的世界傷害。
但那隻無法碰觸到他的凶獸仍發著狂,四周的地麵桌椅被它凶狠地啃咬,被損壞的殘渣順著氣流向四周炸開,這不可避免的傷害到了小孩幼嫩的肌膚。
津島修治依舊沒有任何表示,他用拇指擦拭臉上的劃痕,後又舔舐了拇指上沾染的鮮血。
“你在幹什麼?”
芥川的動作頓住了,那些張牙舞爪的羅生門懸在半空,襯得他凶惡的眼神愈發恐怖。他先是囁嚅雙唇,後又發出用力的抽氣聲,隨後用一隻手捂住自己的大半張臉發出沒完沒了的咳嗽。
津島修治有些厭煩了,他知道芥川龍之介是怎樣的人,對方視太宰治為信仰,但很可惜他不是。
在他從一片狼藉中起身時果不其然聽到了芥川的呼喚。
“太宰先生。”
津島修治沒有理會繼續向外走。
“太宰先生!”芥川的聲音愈發大了,尖厲得甚至能刺穿他的耳膜,“你為什麼要叛逃!”
他依舊沒能取得津島修治的注意,他那些凶惡的異能從身後穿過,層層疊疊地堵住了津島修治離開的方向,但是這無疑是螳臂當車,在那位大人的異能下他的異能,他的努力,不需要用力就消散的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