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人彥心下惱怒,卻不願失了風度。隻見他舞了個劍花,行江湖之禮,道:“劍名‘蟬翼’,長四尺六寸,重三斤二兩,吹毛斷發,名列《百器譜》第九十八。”
劉辯不屑道:“我還以為是什麼神兵利器,才排第九十八?那不就是末尾?”
莫人彥怒道:“鄉野村夫,懂得甚麼!那可是《百器譜》!”
劉辯抽出背負木劍,隨手掂量了一下,道:“木劍,沒量過長短,挺沉的。”
莫人彥大怒,道:“安敢小視於我!”
飛身而上,使出一招“夜雨尋花”。
這一招劍走輕靈,與蟬翼劍相得益彰。算是江湖中常見的劍法,入門易、精通難,是一門上限很高下限也很低的劍法。
莫人彥不愧是名劍山莊的傳人,自有名家指點,使出的威力與常人大不相同。
劉辯看出厲害,也不跟你拚劍法精妙,以劍做棍,隻以橫劈豎撩對敵。越是粗淺,反而越是讓對方的招式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
莫人彥隻覺真氣被對方牽引,越打越被動,心裏愈發惱怒。其實武功比鬥,氣機互相影響本是常事,隻是按理說應該是真氣強的一方牽引弱的一方,到他這怎麼反過來了?
此時他已經看出對方隻有從八品的修為,遠遜於自己,即便狀態不佳,也不該打成這個樣子,若是傳揚出去,他以後還有什麼臉麵行走江湖?
鷹熊雙煞也看出問題。
“少公子的招式怎麼有些變型?”鷹煞道。
“是有些奇怪。不過也隻是毫厘之差,可能是累的,也有可能是心神受創所致。”熊煞道。
鷹煞不以為然,卻也想不明白問題出在哪裏。
樓上觀戰的風自在已經高興地手舞足蹈,撫掌大笑道:“妙極妙極!此局已解!”
水弼以目光詢問。
風自在解釋道:“一來這人是個道士,方外之人而已。莫人彥即便受辱,也怪罪不到朝廷身上。二來他一個六品輸給八品,不僅不會激起江湖的同仇敵愾之心,反而會被當成笑柄。名劍山莊此番謀劃,畫虎不成反類犬,丟大人咯!”
水弼頷首道:“言之有理。可前提是他能贏。你也說了,六品戰八品,差距太大。莫人彥畢竟是名劍山莊的少莊主,我觀他劍法精妙,可不是軟柿子。”
風自在嗤笑一聲,道:“他劍法雖然不錯,但腳步虛浮,根基不穩。仗著家世好是能學到些好東西,可那些需要日積月累才能打磨出的基本功,可沒人幫得了他。”
二人說話間,場中變數已出。
莫人彥心下煩躁,棄了劍法的“刺”字訣,要與劉辯兵器對砍,試圖仗著兵刃之利,砍斷劉辯的木劍。雖然有點勝之不武,但現在也顧不得這些了。
沒想到二人兵器相交,反而是蟬翼劍應聲而崩!
莫人彥一愣,本能地一掌擊出。這是江湖人兵刃被毀時的本能反應,目的是與對手拉開距離。
沒想到劉辯不依不饒,以掌對掌。
二人硬拚了一記,真氣激蕩,竟是直接比拚起了內力。
六品對八品,劉辯本不是對手,好在莫人彥之前先與火潁鬥了一場,不僅內力消耗大半,心神也受到了巨創,一身實力十不存三。可即便如此,劉辯依舊不敵。
莫人彥正覺自己占了上風,卻不想突見自己手臂逐漸幹枯,嚇得亡魂皆冒,以為中了什麼邪法。心神搖曳之間,又恰好對上了劉辯的眼神,但見那一雙半眯半閉的死魚眼,也不知道是眼睛小還是睜不開,隻能看到一條縫隙,卻掩飾不住內裏的殺氣騰騰。
靈魂的戰栗一下子喚醒了他原始的本能,那是身處荒野的原始人感受到了來自猛獸的窺探,被捕食的恐懼填滿了他的內心。
莫人彥驚覺,自己竟然被對方的道士打扮迷惑了!他心想這人哪裏是什麼道士,分明是哪家權貴豢養的死士!
他這次出來是奉命鬧事,本以為很刺激,還能博取名望,沒想到刺激大了,接二連三的有性命之危。這種來曆不明的死士,命又不值錢,有道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說不定真敢殺了自己。
一想到此處,莫人彥急忙撤力後退。與此同時,鷹熊雙煞也見得不妙,直撲而來,一人直攻劉辯命門,另一人護住少主急退。
劉辯並不追擊,熊煞看不出劉辯背景深淺,隻是將他逼退,並未下重手。
鷹煞護住莫人彥後,急忙給他搭脈,隨即鬆了一口氣,道:“隻是受到點驚嚇,並無大礙。”
莫人彥瞧了瞧手中的斷劍,羞憤異常,一時急火攻心,怒道:“鷹叔,替我殺了他!”
鷹煞輕聲勸道:“少主,事不可為。有六道氣機已經鎖定了我們,最強的一道極為渾厚,應是守城大將。若再鬧,恐有性命之危。”
熊煞也附和道:“還是撤吧,這裏畢竟是洛陽。”
莫人彥恨恨而起,轉身便要離開。
火潁上前一步,喝道:“站住!”
莫人彥身形一頓,道:“怎樣?”
火潁冷冷道:“我不管你們江湖有什麼規矩。但你們記住,隻要在大漢的國土上,就要守大漢的律法。伸出來的爪子,趁早都給我收回去!”
語畢,有三聲隆隆巨響,從幾個不同方向滾滾而來,聲音略有前後。
“說得好!”
“正是!”
“嘎!”
一再吃虧的莫人彥青筋畢露,拳頭死死攥起,就欲開口放狠話。卻見熊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氣運丹田,發出同等聲量的巨響,聲遍洛陽。
“你們隻知道說讓江湖人遵守大漢的律法,但我卻想問一句,難道我們江湖人就不是大漢的子民?朝廷對我們江湖,公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