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裏桃花灼灼,風華傾世無雙,夢醒後,一切空空如也……
一場隔夜雨,山間鳥鳴聲盡,隻有一些參天鬆柏,略顯蕭瑟,她身著一身青灰色的長衣,準備去大明寺上香,上山的路蜿蜒崎嶇,她拄著拐棍,累的氣喘籲籲,卻被告知寺廟已經不接客了,
當她掃興地坐在山門前的石階上時,忽然出現了一雙素雅的布鞋,“施主,求簽還是禮佛?”
她“撲通”一聲跪在他跟前,說:“師傅,我也想住在寺廟裏”,
“為什麼?”,他伸手將她拉起來
她失神……
為什麼呢?她不知從哪裏說起……
從她被親生父母拋棄?還是從她被養父母為了兩個哥哥將她嫁給一個六旬老頭??還是轉而被這個老頭賣到人市???不對,都不對,應該是從那個她說起……
她那一雙眼睛炯炯有神,與她不同,那是一雙充滿希望,有著星辰大海的眼睛,令人不自覺地向往,
“師父,買下她吧!”
“不可,身世不詳之人不能隨意帶回宮門”
誰知她偷偷跑回去,“我這兒有一幅春景圖,還有一個玉佩,老爺爺,能不能讓我帶走她?”
那個老頭看了看那枚玉佩,知道這玉佩價值不菲,雖然不懂畫,但也覺得不錯,便同意了。
“你為何非要買我?”,她不懂,她以為她卑賤如塵埃,無人在意……
“我也不知為何,隻是我看向你的眼神,總覺得你不該如此,世間女子皆苦,但女子若有選擇,不見得會比男子做的差些”
“可我孤苦,總是被人拋棄,我一人能做什麼呢?不過是一個可憐蟲罷了!”她說,
可那女子卻說,“自此之後,有我陪你了”,
“會永遠嗎?”
“會的,相信我!”
彼時天也如今日這樣冷,她送給她一個暖爐,捧在手心,她望向她,把她的話當了真,
隻是,這世間之事,越是篤定,不經意的起了貪心,結果越是草率;這世間之人,亦是如此,越是情深,貪戀那些溫存,結局越是心寒……
她入宮門後,十分珍惜這得之不易的生活,每日與她一起習武,與她一起讀諸子典籍,
猶記得,庭院裏種了幾棵桃花樹,平日無事時,她時常在樹下釀桃花酒,烹製桃花糕點,而那個她也會在旁邊陪著她,滿身盡染桃花香,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慢慢地,她似乎活成了她……
不對,她是誰?她是點竹還是拙梅?誰把誰接回了宮門,誰一腔抱負地說不靠男子,女子也可立足於天地間,若她是點竹怎麼會被師妹接回宮門?她到底是誰??
冷風拂過她青灰色的長衣,衣裙搖曳,她勉強一笑,而後又悲嚎大哭,丟掉來時拄著的拐棍,昏昏噩噩地走向山下,
那僧人見此,問她:“天色漸晚,施主不如入寺留宿一晚?”
她似笑非哭,隻道無妨,步履蹣跚,踉踉蹌蹌地走向山下,刺骨的冷風襲來,片片雪花落地,世間無一物,何時染塵埃……
本是一粒塵埃,南柯一夢罷了,大夢轉醒,盡歸雲煙……
腳下似是懸空,身子漂浮,雪花與她一同墜落,磨平了她在這世間所有的希冀
那僧人仍是擔憂,遂與三兩個師兄弟一起去尋,山崖下,雪花肆意飄落,靜默地將那過往的悲歡盡數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