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個癡郎,瞧你那猴急樣,你我二人未見也有半年之餘。”
“這不許久未見,才如此草莽。”
“這運城與你那赤鼓水道相離不遠,乘船而來不過半日之辰,以你小司衛一職月錢定然不少十金。運城青桔萬千,物各有奢,怕不是兜裏不齊討不得喜,才想起奴家這頹塌貨來。”
“花娘事情本就不是你所說的那樣,我,我這不公務繁忙嘛,你也知道小司衛這一職手底下掌兵五百,大大小小的事宜都需要打理,你看看我這身護手甲都還沒來得及脫就到你這來了。”大漢連忙狡辯,假借公務要職之威試圖哄好對方。
可誰曾想,那花娘也不買賬。
花娘掰開粗糙大手,起身離床,麵向窗外,眼眸下垂靜看遊街人潮,她纖手扶扇遮麵,思緒萬千。
給人一種久居深宮無人問津,落寞失寵之感。
清風透過窗縫,卷起幾縷青絲黑發,那花娘細聲哼氣:
“那就去辦你的公務,讓奴家清靜清靜。”
大漢起身,雙手輕搭花娘兩肩:
“花娘何故言此,吾不也趁著此等重大節日,偷忙換閑,一時間便來此與美人兒相會?”
那花娘聳肩,繼續道:
“那賢郎還真來得急切,還是選花魁的日子,不過奴家不知道從哪裏聽得消息,說一個外號名為黑刀的小司衛,因桌酒未興,借著酒意擾人美婦……”
“某巡檢司司衛,昨夜夜顧花蘭橋,沒了財錢鬧了笑話……”
花娘轉身直視大漢,雙手環胸,帶些許有小媳婦抓奸的意思。
“可有此事?”
那大漢聞言,汗流浹背,眼睛躲閃不敢直視對方,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那,那有,吾一屆草夫武民,眼裏繞不得彎,習不得浪花蕩蹄之事,習不得,習不得。”
“哼!”
大漢見對方並不買賬,又做出辯解,或惱羞成怒,或愁眉苦臉道:
“若不是這運水八道,來了些狀況,妖獸異常娼煩,總司衛舊傷難退……”大漢意識到了自己似乎說漏了嘴,聲音戛然而止。
……
花魁爭奪賽上。
高山流水,琴音彌漫,朦朧的水汽之中,帶有些許清涼之感。
為那緊張且宏美的奪魁佳人,增添幾分神秘。
塞外胡音悠揚,台上美人身隨音動,節奏十足,飄揚的衣裙若西柳隨風,好似話中仙人獻歌載舞。
“ 素花嵌雪,夢若千古。玉黃珠肌,纖姿嫵媚。垂絲若瀑,眸若辰星泛泛,眉點赤丹。矯若遊龍,偏若驚鴻。得塞外之美韻,承今世之唯風。颯爽禦馬飄飄蕩,歌舞合樂聲聲迷。得此美人者,亦為天下矣!”
此詩一出,隨著塞外佳人的舞曲一起,竟一時間不可挑剔,相得益彰,毫無違和感。
眾客聞言,紛紛轉頭望去。
想要查詢吟詩者是誰,到底是出自哪位大才子之手。
卻不料,在眾人目光的鎖定下,在那群樓之頂上一人左手執筆,右手提壺,豪放厥詞。在他身旁宣紙胡亂漆黑,仔細看去竟是一名衣著破爛滿臉胡茬之人。
長發遮麵,酒氣熏天,引得周遭蒼蠅來回駐足。
令人態度大變,厭惡感湧上心頭。
各有所思。
以他們讀書人的慣性,縱使窮苦也不該有這般打扮。
這豪言之人與絕大多數的才子、權貴、賈商甚至是地位低位的送餐小生都相差甚多。
“唉,那不是廊橋底下的酒瘋子嗎?”
這時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誰叫喚了一聲,提點眾人。
喔!
眾人大悟。
就連坐在偏僻位置的安氏主仆,也不由得多看了那邋遢不堪的就瘋子一眼。
“公子此人,不簡單!”
“哦,嚴叔此話怎講?”那坐在位子把玩佛珠的安章明,來了興趣。
“能在老奴眼皮底下,神不知鬼不覺的登到屋簷頂端,咕咕喝酒且放聲朗詩的很少。或許他練就了某種獨特打身法,但具體無從得知,公子我們還是小心為好。”
安章明眼神微眯,內心思索良久,便岔開話題:
“這塞外姑娘倒是生的秀麗,胡琴,塞舞皆為上乘,不知討得多少。自古以來,我等大楚郎才對於這塞外佳人,卻情有獨鍾,興許是見慣了門內青桔,又或是當年武征王討伐草原漢達前的那句:
草莽不識浩然文,蠻身粗體婦嫌避。
木杆為劍空自揮,一身武術人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