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心裏一緊,隻是臉上極力保持著溫和的笑,“娘娘說笑,嬪妾不過微薄之力,哪裏敢居功,都是娘娘費心調香啊”。
倆人相視一笑而過,各自心裏有著情緒,都不肯表現出來。
恰巧,皇上身邊的小夏子來,行了禮,“皇貴妃娘娘,這是一壺東珠,皇上說讓娘娘戴著玩”
安陵容抬眼一看,果然後麵一個小太監手裏托著一個瓷盤, 上麵是一個精致鑲牡丹花邊的盒子裏,招手讓那小太監近前。
小太監躬身上前,跪下,雙手托著瓷盤到安陵容麵前。
安陵容俯身看一眼,果然是一壺東珠,抬眼望向小夏子,“有勞夏公公回去,替本宮謝過皇上,本宮改日再去養心殿謝恩”。
“皇上說了,娘娘喜歡就好,不必費事去謝恩,皇上晚上批了奏折才過來,說讓娘娘不必等她,早些躺下歇著”,小夏子回道。
安陵容聽了小夏子的回話,低頭一笑。
“小順子”,安陵容提高聲音喊道,“快帶夏公公去喝杯茶”,轉過來又對跪著的小太監道,“把東西放下就行”。
小順子應“是”,帶了小夏子出去。
東珠,非得寵妃子不可有,平常人得一對就要歡喜許久,現在這麼一壺,就這樣放到了安陵容的桌子上。
皇上說,讓她帶著玩吧。
帶著玩。
甄嬛盡力保持優雅,不過是幾顆珠子,難道她從小還缺這勞什子不成。
這可是東珠啊!
她給旁邊的浣碧一個眼色,令她收起手中的翡翠綠珠,那是她本想送給安陵容的禮,眼下,跟東珠比起來,再名貴,也遜色了。
倒不如不送。
安陵容心裏一股道不明的優越感襲來,她很享受這種感覺,尤其在甄嬛麵前。
她也不明白為何會這樣。
留心看著甄嬛,見她並無異樣,心裏輕歎一聲,果真是她沒有見過世麵,便越發羨慕眉莊和甄嬛。
轉念又想,一個人憑你怎樣,是不能選擇出身的,劉邦還曾到呂府乞食呢,那朱元璋要過飯,不照樣九五至尊。
衛子夫一個歌姬,不也封了皇後麼,想到這,心裏湧起一股暖意。
那些曾經緊緊抓著的東西,也便慢慢釋懷了。
安陵容看著甄嬛,輕輕一笑,“我和姐姐注定是有緣的,選秀那日,夏冬春刁難,京城貴女站滿了院子”
“她們有的看笑話,有的暗裏指責夏冬春,也有想為陵容說幾句話的,可終究隻有姐姐出手相助,此情,我一直記著”。
甄嬛本想說幾句場麵話,可見安陵容說的情真意切,倒不好敷衍,心裏想了又想,終是沒有開口,隻輕輕點頭,輕聲道,“你還記得?”
她這些日子,總是鑽牛角尖,努力不讓自個往那個方向想,越是有意壓著,越是發瘋一樣,心裏滿是對安陵容的羨慕,或者說不屑。
安陵容也不繼續說以前倆人的事,用手支了半邊臉靜靜地看著桌子上的東珠出神,良久抬起頭問甄嬛,“姐姐說,這東珠哪裏珍貴了?人人想要?”
見甄嬛隻看著她不說話,坐直了身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似有深意地望著甄嬛又問,“姐姐說,是這東珠珍貴,還是自己的孩子珍貴?”
甄嬛聽她提起孩子,心裏一震,臉上瞬間添了悲傷的神色,她甚至願意用自己的命是換回孩子。
那個沒有出生的孩子,想到這,漸漸紅了眼圈,忙端起茶杯掩飾住,輕笑道,“孩子是母親的命,這東珠再名貴也不過身外之物”。
安陵容似苦笑一聲,“前些天做了一個夢,夢見我有孩子了”,安陵容望望窗外,望向很遠的地方,一束光照在她臉上,眼裏亮光閃閃,良久再轉頭,用雙手摟過那壺東珠到跟前,靜靜看著。
甄嬛不明白安陵容要說什麼,心裏一陣疑惑,看著她的神情卻又有一股憂傷,全沒有在聖寵中欣喜,隻靜靜坐在一旁,心裏那些對安陵容的排斥,不知散到了哪裏。
良久,安陵容抬起頭,望著甄嬛繼續說道,“孩子懷到五個多月,沒有保住”。
說完一滴晶瑩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正好落在一顆圓潤的東珠上,又順著邊緣滑到盒子裏,“這宮裏,好生無趣”。
“陵容~”,甄嬛看安陵容樣子,像是真的曾失去孩子,十分不解,輕聲道,“不過是一個夢而已,這宮裏,若連你都如此……”,她沒有說下去。
安陵容擦擦眼角的淚痕,不好意思笑道,“讓姐姐笑話了,姐姐說的對,不過是一場夢而已,夢醒了,就該回歸正常的生活了,夢裏不管發生了什麼,都不作數的,對不對?”
甄嬛聽的糊塗,隻輕輕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