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槿柔聞言抬眸,眼睛紅的跟小兔子似的。
她胡亂擦了把眼淚,避開了夜瀟暮的視線道:
“沒什麼,我隻是······有點想他了······”
顧槿柔的語氣聽起來有著說不出的失落與哀傷,夜瀟暮心中莫名不是滋味。
她說的這些,自己竟是從未了解過,語氣中帶著難以察覺的酸澀:
“那他對你而言,當是很重要的人。既如此,為何這三年來我從未見過他呢?”
顧槿柔望著他,苦澀地笑了笑:
“他不會回來了,我也沒有機會再見到他了······”
話落,她欲伸手再去拿桌上的酒瓶,卻被夜瀟暮製住:
“別喝了。”
他的語氣中帶著不容置疑。
顧槿柔被這突如其來,冷颼颼的聲音嚇得身子一顫,泛著微紅的雙眼再次蒙上了一層水霧,咬著嘴唇,偏著頭,委委屈屈地控訴:
“還是和從前一樣啊,凶巴巴的,一點兒人情味兒也沒有······”
聞言,夜瀟暮一時語塞,一臉的疑惑。
他方才?很凶嗎?
隻見顧槿柔似乎並未死心,想再次去抓那瓶子,毫無疑問夜瀟暮不會給她。
她掙紮了會兒終究還是放棄了,抱怨道:
“尊者果然還是舍不得您的酒。”
………簡直是胡言亂語。
夜瀟暮望著她微醺的臉頰,想氣卻不知為何半點氣不起來,隻是無奈道:
“千年佳釀性烈,你這麼喝,就不怕傷了身子?”
顧槿柔低頭不語,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夜瀟暮話語未停:
“他既舍得離開你,可見你於他而言無甚重要,你又何必如此掛念,徒增憂傷?”
可言及此,顧槿柔情緒卻突然激動:
“你懂什麼?不許你這麼說他!他是為了救我才離開的,當初若不是為了救我,他也就不會死,都是因為我……”
夜瀟暮聞言怔怔,他想到了無數種可能,卻唯獨未曾想到,他竟是……已然過世了?
難怪,她…看起來是如此難過。
還未等夜瀟暮開口,隻聽顧槿柔繼續道:
“尊者待人看事未免太過絕對,這世上有些離去,也許並非所願,而是身不由己。”
夜瀟暮未曾動搖,隻是十分冷靜客觀道:
“那又如何?結果不都是一樣的?他回不來,你也見不到。”
顧槿柔愣了一愣,竟是無從反駁:
“是,尊者說的都對。”
夜瀟暮聽出了她語氣中明顯的揶揄,隻是笑笑。
而後見她似是不願話頭就這麼落了下風,繼續道:
“可即便結局已定,情感的牽絆終究不會隨著生命的消逝而離散,會永遠存在。總有活著的人,會記得他們,因何而去,自然不同。”
夜瀟暮聞言一怔。
有人記得嗎?
聽起來倒是一件頗為幸福的事。
但···嘴依舊是硬的:
“明知已經回不來的東西,又何苦留戀,花時間精力去記得,不是徒增煩惱嗎?”
這下換顧槿柔無言了。
真是油鹽不進。
半晌,她輕笑:
“尊者還真是理智又通透,隻是感情這種東西真的那麼容易割舍嗎?”
“尊者從前可是經曆過?”
夜瀟暮一語不發。
這個答案,他不知道,也不確定。
見他沒有回應,顧槿柔垂眸笑笑,語氣懶懶:
“失禮了,本不該過問尊者私事。”
“尊者是神仙,仙壽綿長,可凡界生靈一生短暫,卻必經生老病死之痛,甚至還可能會遭遇天災人禍所致的生離死別之苦。”
“或許正因如此,其間所曆之事,所遇之人,所存之情,才會更加刻骨銘心吧······”
說這話時,顧槿柔的目光清明,竟是讓人不覺暫時忘卻她方才那副醉醺醺的模樣。
“壯壯是我師父在山中采藥時救下的一條被捕獸夾絆住的小狗,從我很小的時候便陪著我,但因為有一次我貪玩誤入了個常年失修的房子,偏偏不巧,塌陷在那天。”
“它為了救我,活生生被亂石壓死了……”
我會記一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