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爭吵,無盡爭吵(1 / 1)

巷子裏燈火忽明忽暗,老舊的房子看起來顫顫巍巍,幽暗的光閃著些許詭異。

這附近一片房子被政府征用,這十幾戶人家串通一氣,為了拿到更多的拆遷款,一直占據在老舊的房子裏,與政府開發商抗衡。

這一片兒有個不太好的地方在於,地方小,私密性太差,方圓幾裏,但凡大聲吼,吵個架啥的,家家戶戶都能聽的一清二楚。

這一天,巷子裏那家子的男人和女人吵的格外凶。

“你把刀放下,我們好好說。”男人趕忙急促地勸阻道。

女人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一隻手手抱著頭,另一隻手拿著刀朝向男人,喋喋不休地說:“離不離,離不離婚。”

說完,男人不停的撓著頭,在房間裏不停地快速踱步。女人的情緒也沒有剛才那麼激烈。

很快,男人像是下了什麼重大決定,點了點頭說:“好,離!”

女人像是得到什麼赦免一樣,她跑到房間,她披下來的那團亂哄哄的長發,隨著她的步子左右搖擺,她全然忘記了自己此刻還拿著一把菜刀。

女人慌忙踩著凳子,試圖用手夠著櫃子頂上的行李箱。“啪嗒”一聲從櫃頂掉下來,差點兒砸到女人。女人此時也不管不顧了,也不仔細看是什麼樣的衣服,隻一個勁兒地往箱子裏塞。

收拾完東西,女人拖著行李往門口走去,她似乎對這個家一點留戀都沒有了。

男人的嘴一張一合,像是在挽留,像是在咒罵,可是女人此時此刻什麼也聽不到了,因為她此刻心裏隻想逃,逃離這個家。

女人瘋狂拖著箱子,不知怎麼的,箱子裏的燈光把她的影子拉的格外的長,那影子一晃一晃的,躍躍欲試的樣子,像是有了生命一樣。當然,這一切,女人並未察覺。

已是深夜,三三兩兩的人群在火車站穿梭。

女人拖著箱子,穿著還未來得及換的睡衣,等待檢票,刷卡進站,外麵仿佛是一具木偶,毫無血色,機械性地完成每一步。

但其實女人的心裏已經開始計劃一切,要回家,回到自己的家,回到母親身邊,她不要被別人掌控,變成別人的提線木偶了。

母親在站台出口等女人,什麼也沒說,什麼也沒問,隻是拍了拍女人的背說:“冉冉,我們回家了。”

女人在那一刻,終於放下戒備的心,壓抑的情感瞬間爆發出來,但是她咬著嘴唇,強忍著淚水,握住母親的手,鄭重地點著頭。

經過一晚上的舟車勞頓,已是早上六點,母女二人趕著最早的一班公交車,終點站是那個小卻溫馨的房子裏。

車裏沒有幾個人,女人坐在後排靠窗的位置,母親並列坐在外側。

母親整理著女人糟亂的頭發,將她的頭發往耳後的兩側順。

母親的手很粗糙,但動作卻很溫柔,女人覺得此刻自己就像是一隻小貓得到了歸屬與救贖,她想,如果自己是一隻貓的話肯定會舔著母親的手。

初冬的天才剛亮不久,陽光灑在女人的身上,讓她覺得自己又獲新生,她貪婪的吸收著自由的氧氣,不浪費自己接下來的一分一秒的時間。

母親在一旁抓住女兒的手,心疼地說:“冉冉,還疼嗎?”

女人頓了頓,撓了撓頭說:“不疼了,唐傑隻是對我的控製欲太強了,他不敢打我的,不過好在這一次我終於讓他鬆口,同意離婚了。”

母親終於忍不住了,眼淚奪眶而出:“你這後背的這麼多道紅印,不是他打的嗎?冉冉,在媽媽這裏你不用憋著,想說什麼就說什麼,不要再瞞著媽媽了。”

紅印,打我嗎?女人的頭開始痛了起來,一些零星的片段從腦中浮現,像一幀幀燈光放映片不斷閃過。

記憶中的那個丈夫好像在拿著他的皮帶,他在幹嘛呢?

女人實在想不起來,隻是趕忙搖頭。

母親拍了拍女人的手,又問:“那寶寶呢?還在嗎?”

什麼寶寶?孩子嘛……我和他有一個孩子……

女人的心裏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在一點一點坍塌,她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更不想知道。

“砰”地一聲,周遭突然安靜了,母親的聲音也自然消失了。

周圍的一切,變得模糊不清,在燃燒,在跳動,透明的塊狀物在天空飛舞,像是幸災樂禍地給這一場災難助興,外麵的世界也在坍塌嗎?人聲呼喊聲夾雜在一起,在災難麵前顯得格外無助。

此刻,女人又什麼都聽不到了。

女人努力地試圖想要抓住什麼,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徒勞。而她現在唯一能做的,隻有等待,等待著關於生命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