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請坐。”
晚七點，公共精神衛生中心三樓3012就診室，李克凡敲了敲酸脹的脊背，順手拿起檔案。
“任軒，前段時間被卷入幫派分子亂鬥受傷……移植了眼珠、肝髒、一個腎髒……
“謔！這得收了你多少錢？”
李克凡很是驚訝地抬起頭，看著麵前的年輕人。
頹頹喪喪的，頭發中長，眼睛無神，一隻眼睛眼眶裏還有明顯的血絲，無精打采。
“648500塊，第三醫院給我開了二十年低息貸款服務，一個月4167塊。”
提到身上背的貸款，年輕人的神色更加抑鬱了。
“嘖，真夠貴的，好在我看你是在橘子科技下屬的商務公司做文員？這還算不錯，好歹不會變成黑戶了。”
“醫生，咱們要不開始谘詢吧。”
任軒撓了撓頭，懇求道：“我的精神偏差值要是不能變正常，恐怕這工作就要沒了。”
李克凡笑了笑，隨手調開六維精神偏差值圖。
紅紅紅紅紅黃！
嚇得李克凡差點沒跳起來，精神偏差值嚴重偏離正軌……
“你有精神病啊小哥！”
任軒為難地道：
“我沒有精神病……遭遇槍戰前一直都是全綠色的。
“可是那次槍戰，移植了在場一個乞丐的器官之後，就總覺得有點奇怪。
“有時候會看見一些稀奇古怪的畫麵，聽見莫名其妙的聲音，像念經一樣……”
“器官不協調？你沒有搞點抑製劑喝一喝？”
李克凡咽了口唾沫，屁股微微往後挪動。
好家夥，這哥們聽起來精神病很嚴重啊！
自己一個月幾萬塊，還有十五年房貸房子就歸自己了，跟他玩命死在這裏不值啊！
“我喝過抑製劑，隻能短暫起效，而且隻是減輕那些幻覺，不能完全克製。”
任軒那隻血紅眼睛突然有些迷離的樣子，開口道：“就好像現在，醫生，我看見一個妹子過來拉我。
“她拉著我站起來了，開門了，這是要去哪裏？醫生，你這是……”
已經跑到門邊的李克凡聽見任軒叫自己，抖擻一下，按下某個按鈕，連忙回頭，異常嚴肅。
“你這已經不是一般的精神病了，一定要好好治療一下...你們公司的心理衛生企業就很好阿，稍等，喂，code401R...”
看著這位每小時40塊的心理谘詢師的樣子，任軒知道自己的錢應該是白花了。
他搖了搖頭，痛苦地忍受著麵前的另一段人生走馬燈一樣上演。
土黃色的符籙，紅色的細繩，嫋嫋青煙，嗆鼻子的香火味道，喧鬧的聲音...
說起來，他確實好像越來越嚴重了！
最開始的時候，他隻是會看見一些幻象而已啊！
這一個小時接下來的時光，就是任軒聽李克凡顫抖著講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偶爾回應一句，能嚇得他一哆嗦。
終於，58分鍾時，李克凡鬆了口氣。
“我給你開一些藥吃吃看吧，記得下次去你們自己公司的心理...”
“好！”
任軒哪有心情聽他說那麼多，拿了藥物清單便要出門。
打開房門，看見外麵的人，任軒都愣了一下。
四個保安拿著電擊器對著門口，一個拿著撞門錘，似乎稍有不對就要進去救人一樣。
“你們搞錯了。”
任軒不滿道：“我不是賽博精神病！”
“對，對，趕緊給人家讓開，走錯地方了吧！”
李克凡也連忙給任軒證明，保安們這才收起裝備，讓開路來。
等到他走遠了，李克凡這才歎了口氣，拿過一包多巴胺刺激芯片遞給保安們：
“多謝哥兒幾個了，差點沒嚇死我，這小子全紅！”
“沒事，沒事，李大夫，你是咱們中心最有水平的大夫，保護你就是我們的職責嘛！”
剛才還因為李克凡大呼小叫麵露不爽的保安隊長立刻喜笑顏開。
隻有一個新人還在喃喃自語，“我看他挺正常的啊...”
保安隊長打了他腦袋一下，“廢話，哪個賽博精神病看起來不正常？”
診室裏發生了什麼，任軒自然是不得而知了。
他現在迫切要解決的，就是自己的精神偏差值問題！
4023年，任何一個合法正常人的一切數值都是要通過網端接口上傳的。
而一個精神偏差值全紅的人，別說在橘子公司的企業上班了，在中心區連公共交通都坐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