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到聖女庵思過(1 / 2)

天地開闊,風輕雲淡。偌大的聖女庵裏的一廂房中,一個八歲大的小姑娘枕著雙臂正躺在搖椅裏愜意地閉著眼搖啊搖,由於個子小,縮在成人的搖椅裏就顯得有點滑稽了,精致的五官,長長的睫毛下,白皙透亮的肌膚微微泛紅,肉嘟嘟的小臉絲毫不影響美感,不難看出這個小姑娘長大以後定是禍國殃民的妖孽,此人正是南陽侯的嫡女,南陽汐。至於她為何會出現在這,這得從一個月前說起。這日,在南陽侯三十五歲生辰宴中,南陽汐在池塘裏發現了落水的安慶王府的嫡出二公子,於是,上前拉了他一把,恰巧被路過的侯府大小姐南陽蓉的丫鬟看見了,張口就說是南陽汐推下水的,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又沒有目擊證人,小姑娘有口難辯。南陽侯府的薛老夫人,也就是南陽汐的祖母又氣又急,好在營救得及時,並沒有危及性命。彼時,賓客送走後,為了給安慶王府一個交代,眾人被傳到薛老夫人的福壽堂商議該如何處罰南陽汐。薛老夫人一邊撥著手裏的佛珠,一邊看著下麵的人你一言我一句地爭論,布滿皺紋的臉上神色難辨,久久未置一詞。喬氏看熱鬧不嫌事大,幸災樂禍的表情不要太明顯,“汐丫頭性子過分活潑了些,什麼人都敢惹,得虧這次救得及時,沒惹出什麼大禍來,任由她再如此胡鬧下去,指不定還會生出什麼亂子來,不如把她送到聖女庵裏思過三個月,磨一磨她頑劣的性子,也算是給安慶王府一個交代”。說話的正是侯府的二夫人喬氏,南陽汐的二嬸。喬氏一向和大房不對付,覺得自己事事被大房的薑氏,也就是南陽汐的母親,處處壓了一頭,很是不爽,平日裏沒少尋大房一家的不痛快。這次好不容易逮住大房的辮子,自然是不會輕易放過。薑氏氣得腦袋瓜冒青煙,恨不得上去撕破喬氏的虛偽嘴臉,“清官斷案還得講求證據,莫說沒人親眼看見是我汐丫頭做的,即便有人看見了,是不是也得當事人辨上一辨?弟妹就憑這一張嘴就想將我汐丫頭定罪了,當真是厲害,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這當二嬸的,心虛了,想要掩蓋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你! ”喬氏聞言,似乎被說中了心事般,一張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一旁的南陽蓉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稍安勿躁,“大伯母,我母親也是關係則亂,如她有什麼不對的地方,我代替她向您道歉,不過,當時不少客人確實看到妹妹一個人在哪,雖不曾親眼目睹事情的經過,但人言可畏,若果不對妹妹懲戒一二,恐怕到時候會安慶王府會遷怒我們侯府,給妹妹的聲譽帶來影響”。南陽汐心裏腹誹,這話說得倒是挺好聽的,明麵上是為了她著想,但隻要這一懲罰就坐實了南陽汐惡毒,囂張跋扈的名聲。這就是南陽蓉高明的地方,明明是做著對對方不好的事情,卻總是讓人以為是為她好。要不是經曆過上一世,知道了她惡毒的嘴臉,南陽汐差點就信了。南陽蓉這番話無疑說到了薑氏的心坎裏去。見薑氏不說話,喬氏不忘再次火上澆油,“可不是嘛,我們可不想被無辜連累”。薑氏氣笑了,反唇相譏道,“這樣好辦,你們二房的大可搬出去住,如此方能一勞永逸,不過,想來二弟是不願的”給人添堵,誰不會呢?剛剛喬氏還有些得意,聽到這,她的臉險些掛不住了。莫說她的夫君南陽雋不同意了,就連她自己亦不願意。南陽雋整日流連煙花之地,雖人沒帶回府,但憑他那點俸祿,別說有餘錢去尋花問柳了,單單養活他們一家子就夠嗆的。現在大房二房雖各自管各自的帳,但因南陽侯是功臣,戰功赫赫,宮裏時不時會有賞賜抬進府來,他們二房每次亦分得不少好東西,且薛老夫人本就偏心她的小兒子南陽雋,有好東西自然少不了她們,憑著這些,她們在侯府的生活自然是豐衣足食,離開侯府,這些就都沒有了。偏偏此時南陽雋人都找不到,想要辨上一辨亦毫無底氣。思及此,喬氏隻好訕訕一笑,“哎呀,大嫂,我們也是為了汐丫頭好”。薛老夫人睜開眼睛,嗬斥了一句,“好了,汐丫頭,先說說怎麼回事?”南陽汐也不知如何解釋,總不能告訴她們自己是重生回來的,提前知道安慶王府的二公子會出事,是專門去救他的吧。那樣的話指不定會被當成是瘋子,況且有些事情她還在確認中,她想了想,便道,“祖母,那隻是個意外”。聞言,喬氏諷刺地笑了笑,下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你看,她自己都承認了,這下大家沒有什麼話說了吧?”。薛老夫人看向邊上沉默不語的南陽侯南陽儒,“儒兒,你以為如何?”南陽儒看了一眼愛妻薑氏,就收到了她警告的眼神,他揉了揉眉骨,略為頭痛,一麵是母親,一麵是妻兒,思索了一會兒,便道,“兒子以為,既然是無心的,人也沒有什麼事情,不如讓汐丫頭在祠堂裏跪上一個月,母親以為如何?”喬氏一聽這話就不幹了,好不容易讓薑氏添添堵,那會這麼容易放過這次機會,“大哥未免也太縱容汐丫頭了,現在不讓她吃點苦頭,將來萬一再闖出什麼大禍······,況且,對方是小門小戶也就罷了,偏偏是安慶王府的二公子,聽說王妃特別寵愛她的小兒子,現在不罰得重些,讓她消了心中的怨氣,焉知道她會不會私底下找侯府的麻煩”。見薛老夫人臉色不虞,南陽蓉在一旁添油加醋,柔柔地道,“是啊,大伯,可能到時候就不是單單罰妹妹思過那麼簡單了”。南陽汐心中冷笑,這母女倆一唱一和的,鐵定是要將她送走了?聞言,老夫人臉色登時變了變,端出慈母的派頭,“這話不無道理,人是在侯府出事的,這事可大可小,就按照二兒媳的辦吧”。薑氏氣得瞪了南陽儒一眼。“母親······”南陽儒還想說什麼,薛老夫人頓時臉一拉,“怎的?你有意見?”,南陽儒垂眸斂眉,“是,母親”得,今晚鐵定睡書房了,他心裏苦。薑氏哪裏肯依靠,她生了兩個兒子,這好不容易有個女兒,是放在心上的寶貝疙瘩,哪裏肯讓她去吃苦,她語氣很不好,“我不同意,汐丫頭不過八歲,從小到大從未離開過我身邊,把她一個人丟到那個鬼地方,這不存心折磨人嗎?”這話可謂是一點麵子都不給薛老夫人,話說這薛老夫人本就是老侯爺續弦的夫人,是南陽儒的母親生病去世後再娶的,雖叫一聲母親,但南陽儒並非她所出,二房的南陽雋才是老夫人親生的,老侯爺在世時,薛老夫人就曾想要讓二房繼承侯府,世襲爵位,奈何天子早已頒布法令“嫡長子世襲製”,加上老侯爺本就看好嫡長子,老夫人也奈何不了。平常薛老夫人就沒少偏向二房,薑氏可以不計較,左右也不用看著她的臉色過日子。但事關她的孩子,薑氏氏寸步不讓。本來就對薑氏不喜的薛老夫人,聽了她的話後臉就黑了。作為侯府的世子的南陽冀也跪了下來替他的妹妹求情,“祖母,妹妹還小,這樣的懲罰確實是重了些”。侯府的二公子南陽楓也急了,“是啊,求祖母不要讓妹妹走”。這一個個都忤逆她的意思,薛老夫人頓時滿腔怒火,她一掌拍在桌子上,大喝了一聲,“怎麼?是覺得老身年紀大了,說話不頂用了?”接著又端出長輩的架子,對南陽儒道,“想當年,你父親在你們未成年就撒手人寰,我一個婦人把你們兄弟兩拉扯大,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現在好了,你出色了,成了大名鼎鼎的侯爺,就覺著看老身不順眼,欺負我這個老婆子了?”此話一出,南陽儒有種秀才遇著兵有理說不清的鬱悶,苦笑道,“母親,您這是說的哪裏的話”。當朝,孝道是被大家所推崇,就連當今聖上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太後也是畢恭畢敬,不敢有絲毫怠慢。如被傳出對長輩大逆不道的話,輕則被聖上斥責,重則影響仕途。薛老夫人這麼大的一頂帽子扣下來,薑氏一口氣上不了下不去。見狀薑氏吃幹癟,喬氏和南陽蓉心裏別提多高興了,“祖母,別氣,氣壞身子就不好了”南陽蓉麵上擔憂地道。聽這話,薛老夫人心裏熨貼極了,對大房一家就更加不滿了,“還是蓉兒孝順”“祖母,父親,母親,我願意去聖女庵思過”,對於已經死過一次的南陽汐來說,沒有什麼不得上家人的安康重要,眼下自己破了二哥的死局,就當給家人積福好了,況且有句話說什麼來著,若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要對付二房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薑氏還要說些什麼,被南陽汐一個眼神安撫住了,示意她別擔心。薑氏覺得自己女兒自從上次落水後怎麼跟變了個人似的,連她的這個做母親也越發的看不懂了。聽見了小姑娘的回答,薛老夫人這才臉色稍霽,“那就這麼定了,明日就出發吧”,末了,又語重心長地道,“汐丫頭,你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學學規矩了,別整天像個潑皮猴似的,到處闖禍,哪像個侯府的嫡女,像蓉姐兒就很好,繡花,禮儀,舞蹈,樣樣精通,規矩也是無可挑剔的,你回來後合該跟她學學”“是,祖母教訓的是”南陽汐嘴角扯了扯,點頭應下。喬氏見目的達到,女兒又被誇讚了一番,有些得意忘形,掩唇道,“有些事情是講天賦的,這沒有天賦的是怎麼都學不來的”。薑氏拉著南陽汐就要往外走,懶得跟喬氏打口舌之爭,簡直是在侮辱她的智商。倒是南陽汐眼角含笑,有些意味深長的道,“那是,姐姐這麼優秀又豈是普通人能夠想比的”。南陽汐居然大方地承認了她的優秀了,按照她的性格不應該據理力爭嗎?這著實讓南陽蓉有些驚訝又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南陽汐自上次落水後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但她想了想,應該是自己多心了,“妹妹過獎了,我也就是無聊時多花了些功夫而已,妹妹若是不嫌棄,日後若是不懂可以來問姐姐”。南陽汐一臉人畜無害地笑了笑,“好啊”。見對方還是那個單純好騙,南陽蓉把心放到肚子裏。令人覺得小姑娘反常的還有她的大哥南陽冀,但他隻是看了一眼南陽汐,若有所思。喬氏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隻好悻悻地閉嘴。次日一早,南陽儒攜南陽汐並帶了不少名貴藥材,親自登門安慶王府道歉,接待他的安慶王和王妃,好在安慶王是個明事理的人,也知曉自家兒子是什麼德行,定是做了什麼事情讓人惱了,所以並沒有追究此事,但安慶王妃的臉色就有些耐人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