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該死的老天卻一滴雨也沒下,打跑敵人、回到家園的喜悅立刻又被這可惡的天時所衝淡。十裏村、土門村還好些,有些水利設施可以利用,其他村莊就隻能現忙活,挖渠鑿井,尋找一切可資利用的水源。
“出水了,出水了。”隨著幾聲歡叫,地下水汩汩地向上冒,又一口井挖出了水。
“人多力量大,咱們不僅要戰勝敵人,還要戰勝老天爺。”胡嘉英摘下毛巾,擦著額頭的汗珠,繼續鼓舞著眾人。
“胡主任,您回去歇歇吧,這收尾的工作由俺們幹就行了。”康家寨的村長客氣地伸手作了個請的手勢。
群眾是淳樸的,特別是對胡嘉英這樣有文化又年輕的幹部,既尊重,又有些許的敬畏。
“我不累。”胡嘉英擺了擺手,又在旁指點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回村。
傷早已治愈,胡嘉英卻還在山裏賴了好一陣子,直到敵人退去,根據地恢複了好幾個村子,他才主動要求分配工作,並且表現得很積極。在內心裏,他自然是擔驚受怕,擔心自己的事情敗露,也擔心日本人派特務來找他,暗中祈禱敵人已經把他遺忘。
基於複雜的心理,胡嘉英除了工作之外,便很少願意露麵,回了村便進了自己的屋子,拿著本書心不在焉地翻看著。
“針頭線腦兒,碎花布;顏料洋火兒,老膏藥嘍!”一陣叫賣聲從外麵傳來,胡嘉英略微抬了抬眼皮,也沒當回事,接下來便是越來越多的男男女女聲音。
在山林裏東躲西藏了好幾個月,一見來賣貨的,村民們都聞聲圍攏過來,有的人希罕地叫著:“怎麼今天來了賣貨的啦?”
貨郎旁邊站著蔡三,趕快表功似的告訴大家:“這賣貨的是我以前的個朋友,在集鎮擺小攤,聽說鄉親們缺之缺那,冒著危險特意跑來的。”
老百姓聽了,都感激貨郎的好意,嘰嘰喳喳地讓貨郎把貨包打開,好挑揀家用。
貨郎頭戴瓜殼,一副小商人打扮,年紀有二十七八,個子長的很結實,臉色黑裏透紅,堆滿笑容,顯得忠厚老實的樣子。他笑眯眯地把貨包子打開來,裏麵有布匹、針線、顏料、洋火、襪子……莊戶人用的東西,樣樣都有,貨色齊全。
看著這些東西,各人有各人的想頭,婦女們翻揀著針、線,男人們提起布翻一翻,摸一摸,想想自己和家人身上穿的衣裳。
“小貨郎,外麵過得咋樣兒啊?”一個看似很精明能幹的婦女隨口問道。
小貨郎立刻苦起了臉,說道:“在鬼子漢奸的看管下,還能過得咋樣兒?維持村實行配給製,貨物都集中到合作社裏,價錢老貴不說,老百姓買東西還受限製哩!一家一月隻配給一盒洋火、半斤油、三尺布。一人一月二兩鹽。家家餓著肚皮,還要交數不完的捐稅:地畝捐、預借款、人頭稅、合作費、割頭稅、通行證費、居住證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