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有田暗自鬆了口氣,這麼一亂騰,四禿子那些潛伏的民兵沒有被敵人發現,這冒險的招數算是成功了。而且敵人的隊伍拉得更長了,更利於他的截尾戰術。他繼續耐心地等待,並瞄準了日本顧問,槍口隨著目標在移動,準星套在了已經過了陡坡的目標的後背。
“啪勾!”亂槍聲中,孟有田輕輕扣動了板機,子彈從上而下,斜著穿透了鬼子後背,並意外地打傷了馬匹。
“唏溜溜”一聲暴叫,馬猛地揚起了前腿,然後向前狂奔,拖著已經被擊中斃命的鬼子,引起了皇協軍隊伍中的一陣混亂。
“發信號!”孟有田簡短而急促地喊了一聲,旁邊的民兵點著了信號筒,煙花從坡頂升起,綻放出死亡的絢爛。
“轟,轟,轟……”連續的地雷在溝裏響起,火光閃現,慘叫連連;“轟,轟,轟……”手榴彈從坡頂投下,在地上,在空中爆炸,彈片飛舞,耀眼的亮光下,皇協軍在倒下,在亂跑,在驚呼,在慘叫。
“轟,轟,轟……”四禿子帶著人奮力投出一輪手榴彈,火光迸現。硝煙還未消散,他們已經衝了上去,一聲不響,隻是手中的槍不時噴吐著子彈。
“啪勾!”小嫚扣動板機,一個皇協軍軍官身子晃了一下,保持著舉著手槍的姿勢,象根木頭般直挺挺摔在地上。
“啪勾!”一個皇協軍剛慌慌張張地架起機關槍,一顆子彈便帶著死神的尖嘯鑽進了他的身體。
在爆炸聲和槍聲中,皇協軍陷入了混亂。日本顧問死了,軍官正在被點名,拉得老長的隊伍被斬成了兩段,失去了統一指揮。是襲擊,是包圍,皇協軍們胡亂打著槍,紛亂密集的槍聲又使他們產生了更大的恐慌和錯覺。仿佛他們遭到了大股敵人的包圍,隊前隊後,坡頂坡下,仿佛到處都在戰鬥。
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坡下的敵人被手榴彈炸得暈頭轉向,已經過去的敵人在坡頂的準確狙擊下不斷倒下。混亂之中,他們隻能各自為戰,先躲避起來,保全小命要緊,誰還顧得上增援落在後麵的同伴。
走在隊伍後麵的二十多個皇協軍倒了黴,本來就體弱,又累得夠嗆,被地雷、手榴彈一頓猛炸,已經傷亡大半,抱頭鼠竄。硝煙剛稀薄下去,十幾條大漢已經瞪著眼睛衝了上來。沒有什麼“繳槍不殺,投降免死”,就是一陣亂槍射擊,然後是抹上了泥土的刺刀。
四禿子一手盒子炮,一手握著把刺刀,在如此近的距離倒也打得挺準,左一槍,右一槍,眼珠子瞪得溜圓,嘴裏還不停地罵著,“狗漢奸,讓你追!讓你追老子!”
地上一個受傷的皇協軍正痛苦地叫喚,四禿子跑過去狠狠一腳踢在這家夥臉上,手裏的刺刀狠狠捅了下去。抬頭一看,兩個皇協軍慌不擇路,正連滾帶爬地在野地裏逃跑。
“他娘×的,叫你跑。”四禿子站起來抬手就是幾槍,眼見一個皇協軍倒了下去,另一個皇協軍摔了個趔趄,爬起來繼續逃竄。他還待射擊,手槍發出了一聲空響,子彈打光了。
“哥,哥,咱別追了。”一個民兵拉住了拔腿欲追的四禿子,叫道:“撿了東西快跑吧,孟隊長不是交代了,讓咱們動作要快嘛!”
四禿子翻了翻眼睛,恨恨地一跺腳,罵道:“便宜狗漢奸了,快,收拾東西趕緊撤,瞅俺幹啥,快呀!”
坡頂的狙擊還在繼續,皇協軍也稍微調整過來,雖然不敢輕舉妄動,但射向這裏的子彈還是多了起來。
孟有田發出命令,民兵們向後稍退,停止了射擊,暫時隱蔽起來。
子彈亂三紛四地從頭頂尖嘯著飛過,樹枝落葉紛紛落下,孟有田側耳聽著,四禿子那邊的戰鬥似乎已經結束,槍聲、爆炸聲幾乎沒有。但得手的信號卻還沒有發出,他也隻好在此繼續等待。
孟有田換了陣位,在一篷亂草中伸出了槍口,觀察著敵人的動向。敵人繼續在射擊,有幾個家夥似乎有蠢動的跡象,在向坡下慢慢移動。看來,他們還沒知道厲害,孟有田冷笑著瞄準了其中的一個。
“啪勾!”槍聲在不遠處傳來,孟有田瞄準的目標倒了下去,一動不動了。其他皇協軍立時臥倒在地,不敢輕舉妄動了。
孟有田淡淡一笑,小嫚的膽子越來越大,狙擊技能在實戰中也進步很快,已經能分辨出打擊的重點。沒錯,他們準確的射擊,就是為了阻止敵人互相救援,為四禿子等人贏得時間。
一顆穿天猴帶著火星飛上天空,然後爆響出無數亮點,又迅速消失。
孟有田輕輕吐出一口長氣,猛地一揮手,“撤退。”
………………
反轉著的新月掀開了雲彩的麵紗,在天空裏閃耀。懦怯的光輝,輕輕地張在大地上,散播著煙霧。
孟有田等人回到官村的時候,已經是夜半時分。雖然忙碌了一天半夜,大家都很疲憊,但即使是三個輕傷員,臉上也掩飾不住的喜悅。孟有田早已經下了騾子步行,騾背上馱著繳獲的槍枝、子彈帶。這些並不是繳獲的全部物資,參戰的民兵們已經近水樓台先得月,槍不好的換了好槍,子彈不足的補充了子彈,手榴彈也基本上被分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