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頭一堵,公路上的三個哨崗在突然襲擊下很快便被消滅,破襲戰開始了。
秦憐芳還沒見過這樣紅火的戰鬥場麵,五公裏左右的道路淹沒在人民群眾的鍬鎬之下。到處都是奮力挖拙的人影,鎬鍬的哢嚓聲響成一片,路旁豎直矗立的電話線杆在人們的呼喝聲中被一根根拉倒。遠處的槍聲和爆炸聲似乎並沒有驚嚇到人們,反倒象戰鼓一樣催促著人們使出全身的力氣去大幹。
汗水順著額頭鬢角流下來,落在地上,秦憐芳的臉紅了,氣也粗了,但卻不肯稍微直下腰。她的周圍是幾個婦救會的積極分子,同樣在賣力的挖掘著。
“加油幹哪!大男人可別讓女同誌給比下去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老趙村長頭發已經半禿半白,卻不比年輕人幹得慢,他的溝挖得深,鏟得平,邊緣上培起高高的土牆,象城牆的垛口。
秦憐芳直了直腰,用袖子抹了把臉上的汗水,笑著說道:“大家得向老村長學習,你看那溝挖得多好。鬼子沒了公路,就象沒了腿,可就猖狂不起來了。”
“看秦主任說得多好,識文斷字的就是不一樣。”老趙村長哈哈一笑,大聲說道:“沒了公路,鬼子就禍害不了咱們,這秋收也能安心,大家也能多吃幾斤麥子。”
隻要有女人在隊伍裏嚴肅的工作,這就是一種強有力的動員。聽了老趙村長和秦憐芳的號召,男人們,鎬舉的更高,鐵鏟下去的更有力量,來回的腳步更迅速了。
行動之前,區委便提出了“不留一米好路,不留一根電杆”的口號,後來又在“兩不留”的後邊加上一句更生動、鮮明的口號,“破一裏路等於消滅十個敵人”。 這就使拿著鋤頭、繩子來破路的群眾馬上就變成了拿槍殺敵的戰士,榮譽感一下子就激發出來了。
與破路場麵的熱烈相反,鬼子據點內卻是沉悶壓抑。荒井在據點最高層舉著望遠鏡,臉上陰晴不定,始終拿不定主意。外麵情況不明,與小張莊據點的通訊又中斷了,用電台聯絡縣城,也沒有得到什麼明確的情報,他不敢輕舉妄動。
敵人在破壞公路,荒井看到了綿延的公路上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點微弱的燈光,鍬鎬的聲音隔著數裏也聽得見,仿佛敲在他的心上。
敵人似乎厭倦了小打小鬧,騷擾狙擊,這回要幹大的了。荒井很驚訝,他不明白這麼多人是如何召集來的。他當然不明白***的宣傳動員力量,也不明白參戰的人民群眾是抱著怎樣仇恨侵略者的情緒積極參加的。
“閣下,木村司令來電。”一個參謀急匆匆地跑了上來,將一份電報遞了過來。
荒井接過電報,湊到燈下閱看。電報的大概內容是讓他出兵擊破敵人的阻擋,驅散並抓捕破壞公路的刁民。電報中還有木村的分析,那就是敵人的主力還在確保區活動,據點外的敵人不過是在利用黑夜虛張聲勢,一擊即潰。小張莊據點雖然失去了聯絡,但木村已經打電話給鄰近的據點,讓他們傳達命令,出動兵力製止敵人的破壞。
真的是這樣嗎?荒井陷入了沉思,嗯,外麵的槍聲爆炸聲並不激烈,這似乎能說明些問題。而且,敵人要在兩個方向投入阻截的兵力,按照現有的情報,兵力不可很多。
黑夜,敵人在利用黑夜皇軍輕易不出動的特點,帶著數量眾多的,但卻不堪一擊的所謂地方部隊在虛張聲勢。荒井放下電報,把拳頭砸在了桌麵上,他有了決定。
…………
負責拔除公路上哨崗的連隊已經完成任務,趕來會合,但據點內的敵人卻還按兵不動。陳營長摸著下巴在思考,難道今夜隻能是一次破襲?
以破路為最終目標的作戰到現在還是很少見的,甚至可能是沒有。在各種各樣的指示中,陳營長聽到的“以殲敵為主”的話倒是很常見,正規部隊嘛,理所當然要把“消滅敵人”放在第一位。即便今夜將是一場很成功的破襲,陳營長也會感到很不甘心。
強攻?陳營長的腦海裏閃過這兩個字,不由得望向他的老夥計趙政委。能過已經挖到封鎖溝的覆頂壕溝進行攻擊行動,當然也是一種可能,但卻不是一個好的選擇。所以,他的目光中有著猶豫和遲疑,並不敢輕易下這樣的決心。
“再等等。”趙政委明白了陳營長的意思,努力用和緩的語氣寬慰道:“即便咱們拿不下據點,這場成功的破襲也具有很大的戰略意義。”
陳營長輕輕點了點頭,望著遠處黑黝黝的炮樓,炮樓的射擊孔裏透出象鬼眨眼似的微弱燈光。
“報告。”一個通訊員急匆匆地跑了過來,立正敬禮,簡短地說道:“據點內的敵人出動了,約有一百多人,正沿公路向前推進。”
陳營長輕輕吐出一口長氣,和趙政委相視而笑,轉頭命令道:“命令阻擊部隊且戰且退,將敵人引入伏擊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