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黑了下去,風也刮了起來,烏雲更沉重地壓向地麵,籠蓋著田野、道路和村莊。雪也大了起來,團團片片,紛紛揚揚地彌漫在天地之間。
與這壓抑沉重的天氣相仿,嶽培坤瞪著象要擇人而噬的眼睛,暴躁地來回走著,怒罵聲和摔砸聲直傳出廳外。
“杜世雄,****你*八輩祖宗。”已經罵了很長時間,嶽培坤的詞語已經有些疲乏,但胸中的失落和氣悶卻越來越沉重。
從穩操勝券到一敗塗地,從躊躇滿誌到失落莫名,仿佛從九天雲霄驟然跌入萬丈深淵,嶽培坤簡直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或許此時他才能感受到背叛給人帶來的椎心之痛。
兩個手下帶著滿頭滿身的雪急匆匆走了進來,看著嶽培坤怒氣衝天的凶惡樣子,有些畏縮地低頭而立。
“姓杜的怎麼說,啊,你們啞巴了?”嶽培坤終於坐了下來,猛地一拍桌子,不放過任何一個發泄的機會。
“稟大當家——”一個手下抬起了頭,囁嚅著說道:“杜世雄在發火,他說他們被騙了,隻換回了一個空箱子,什麼也沒得到。”
“放他娘*的狗臭屁!”嶽培坤跳了起來,唾沫橫飛地罵道:“被騙了,還是在騙老子。他們是瞎子,還是傻子,不見東西能放人?這是想獨吞哪,啊,真夠黑的,做的夠絕呀!當老子好欺負啊,老子要滅了你們,滅了你們!”
“大當家,咱們什麼時候動手?”一個手下想表表忠心,擼胳膊挽袖子地瞪起了眼睛,“隻要您一聲令下,弟兄們一定把姓杜的,還有那個醜婆娘給您抓來。要殺要剮,隨您的意。”
嶽培坤眨了眨眼睛,好象不認識這個家夥似的,猛地一抬手,啪的一聲賞了這個家夥一個大耳刮子,罵道:“滾,都他媽*的給我滾。”
拍馬屁拍到了馬腿上,這個家夥捂著臉,灰溜溜地跟同伴竄出了大廳。
嶽培坤雖然忿恨得要爆炸,但還沒有完全失去理智。杜世雄可惡,該死;但柳無雙脫卻囹圄,豈會不瘋狂報複?吳元成完蛋了,杜世雄鬧掰了,如果柳無雙與八路軍聯手一擊?不,柳無雙要報仇,不會假手於人,這是他的稟性所決定的。但柳無雙的影響力和號召力不可低估,自己手下難免沒有心思動搖的家夥。
現實的不利情況令嶽培坤不得不力圖保持冷靜,暫時把錢財之事放到一旁。穩定住人心,頂住柳無雙的攻打,這才是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杜世雄夫婦,也隻能先放到一旁,讓他們逍遙些日子了。
日本人,日本人,難道真要投靠他們?嶽培坤抱著腦袋無力地窩在了椅子裏,攪盡腦汁思索起來………
嶽培坤忿恨異常,杜世雄夫婦也鬱悶得要死,坑了嶽培坤,隻得了一口鐵箱子,還滿身是嘴也說不清楚。
而此時的官莊,在最大的宅院裏,廳堂上,酒肉的香氣,煙草和汗味,混和在一起,再加上眾人的高談闊論、大聲喧嚷,逞現出一派熱鬧而雜亂的景象。得脫大難的九龍堂弟兄正在狂歡慶祝。
“孟兄弟,來,喝一個。”肖三的胖臉並未因被關押而消瘦,此時已經喝得漲紅,舉起杯子,向孟有田示意。
還喝呀,孟有田睜了睜眼睛,有些發傻地看著肖三。人質順利歸來,他當記首功。一開宴席,敬酒的自然不在少數,他酒量不錯,也不是杯到酒幹。可即便如此,也架不住人多,這酒也上了頭,有些迷糊。
“我替小孟喝吧,看他那傻乎乎的樣子,再喝就得爬桌子底下了。”柳鳳雖然心中高興,但一直沒喝太多,臉雖然有些紅,但腦袋還是清醒的。
柳無雙斜瞟了孟有田一眼,沒有什麼特殊的表情,但毒螳螂說過的話,以及自己閨女的表現,讓他感到了異樣。
孟有田看了看柳鳳,嗬嗬傻笑,有些搖晃地站起身,告了個罪,走出了亂哄哄的廳堂。
雪花正漫天飄著,發脆的樹枝被雪壓斷,發出喀吧的響聲。孟有田緊了緊領口,慢慢騰騰地向茅廁走去。
一隻大手突然從後麵伸過來,力氣大得驚人,揪著他的脖領子給甩在了圍牆上。孟有田一拔拉腦袋,正對上柳無雙瞪得銅鈴大的眼睛。
“柳大,柳大當家的——”孟有田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囁嚅著說道。
“說,你這個臭小子,把我閨女怎麼了?”柳無雙缽大的拳頭在孟有田眼前晃著,咬牙切齒地說道:“為啥她老護著你?還有,怎麼有人說你是她招的小女婿?”
孟有田眨了眨眼睛,苦著臉叫屈道:“誤會,這肯定是誤會。您別聽別人亂講,俺和阿鳳啥事兒也沒有,就是朋友,朋友!真的,俺們連手都沒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