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薑言笙絕望而平靜的等著大火把她燒死的時候,是那個被她折磨了小半生,害得瘸了一條腿的男人用結實的胳膊牢牢的抱住她,對她嗬護至極,宛如珍寶。
祁西野久違的好聽如大提琴的嗓音在耳畔響起:“笙笙,對不起,我來遲了。”
薑言笙哽咽。
無論她怎麼嘶吼著讓他離開,他就是不肯走,撲在她身上替她抵擋住一波波席卷而來的熾烈火焰,執意留下陪她一起赴死。
她淚如雨下。
無論她傷他有多深,連累他有多慘,他都愛她如舊,寵她至極,至死不渝。
而她,也早就明白,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之中深愛著他,離不開他。
“笙笙,如果你死了,我又怎麼會獨活。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陪著你。”
大火火速的肆意蔓延而來,除非鋸斷雙腿,不然絕無逃生可能,祁西野是真的要陪她一起被活活燒死。知道祁西野鋼鐵般的性情,薑言笙也沒再勸他離開。
空氣中已經能聞到祁西野的頭發被燒焦的味道,他低頭虔誠的親吻她額頭。
在灼熱的扭動的空氣波動中,薑言笙主動伸手環抱住他的脖頸,溫柔深情的吻住他削薄的唇,抗住火燒油烹的熾烈劇痛。
她聲音沙啞的許諾道:“西野,如果有來生,我們再也不要放開彼此的手,好不好?”
“好。”
他俊美的臉上勾起一抹會心而迷人的淺笑,喉嚨裏盤旋著的聲音隆重得好像烙印在靈魂中的誓言——
“笙笙,我愛你。好愛好愛你……”
她柔情款款的應著:“西野。我也是……”
他們直到最終都保持著擁吻的姿勢,好似誰也不能把他們分開。
突然,在熱情而歇斯底裏的吻中,掛在薑言笙脖子上的玉佩上,玉佩驟然散發出絢麗的華光,將這一對即將死別的眷侶嚴嚴實實的包裹著……
薑言笙眼前一黑,便漸漸失去意識。
*
經過漫長的黑暗過後。
薑言笙像是被全身碾壓過般裂痛的醒來,她倏然睜開眼,想要抓住什麼,可手中和懷裏都空空如也。
“西野!你別離開我……”
她捂著心口,臉色蒼白,精致的小臉上滿是汗的坐在矮床上。
胸腔裏撕裂著的疼痛,提醒著她,深愛著她的那個沉默內斂的男人已離她而去。
驟然抬頭,看到牆角穿衣鏡裏的自己,薑言笙有片刻的恍惚。
鏡子裏。
薑言笙有著一頭染成栗色的大波浪卷,恬靜的披在肩後,水波淼淼的桃花眼,明眸皓齒,粉麵桃腮,神采飛揚,是她二十五六歲時三崽們還沒被人推進河裏淹死前的模樣。
孩子們慘死後,她一夜之間蒼老十幾歲。
早已沒有二十幾歲時清純明媚的光景。
房間裏,隻有一張床,一個棕紅色的大衣櫃,一張小型梳妝台,一張看書的小書桌,一張小杌子,兩張床頭櫃,幾件家具就把房間擺得滿滿當當,顯得格外的擁擠。
這是祁西野在軍區醫院當醫生時分的老房子,他們已經有二十幾年沒住這裏了。
薑言笙看到牆壁上掛曆的日期後,幾乎目呲欲裂,心如鞭抽,她鞋都沒有穿直接跳下床,衣服也沒整理就衝出房間,拿了自行車的鑰匙就奪門而出。
她在祁西野去世後,居然夢回到1996年6月22日這一天。
就是在這一天,她和祁西野生的三胞胎因為大人疏於看管,而被人推進小河中的深水坑裏活活淹死!
這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點點滴滴她都銘記於心!
是她餘生的二十多年裏,每時每刻都想重啟,回檔的那一天!這天,是她和祁西野,陷入無止境的痛苦與絕境中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