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和三十年,傅清蘭的身體每況愈下。她有種強烈的直覺,自己時日恐怕不多了。
回顧這五十多年的人生曆程,她覺得自己活得也挺值的。如今兒女齊全不說,個頂個都優秀。
兒子僅憑一人就將蕭家他們這一房的門庭給撐了起來,實力不比其他兩房差不說還有超過之勢。不錯,最後她還是默許自家兒子回去認祖歸宗。
兒子如今執掌雲州左都督一職,雖繁忙逢年過節的都能回來探望她。這次生病,兒子兒媳更是寸步不離地留在家裏侍疾,孫子孫女們時常在跟前逗她歡笑。
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在走之前再見一眼傅清宜。
蕭謹安見自己母親鬱鬱寡歡多少猜到了點傅清蘭的心思,一麵給自己姨寫信,一麵著手安排傅清宜等人歸來的的事宜。
蕭謹圓嫁給了前麒麟衛虎子的兒子,如今在戊州,得知母親病了也是帶著丈夫兒子急忙往家裏趕。
傅清蘭自己看著這麼多年來時而瘋癲時而糊塗的丈夫,也是一聲歎息。這麼多年了,心結也是時候解開了。
在這生病期間她不顧蕭謹安等人的勸解,一有時間就給蕭子敬做起衣服來,這是她和離後第一次給蕭子敬做衣服也是最後一次。
斷斷續續地熬了一個月,她才把衣服做好,給蕭子敬試穿。
蕭子敬一直不離傅清蘭三步遠,自然知道這身衣服是自家娘子做給自己的。喜滋滋地穿上後,到處顯擺,“這是我夫人給我做的衣服,看漂亮不?精致不?”
他不知道的是,他出門後沒多久,傅清蘭握著傅清宜的手在微笑中閉上了眼。
一時之間,蕭府掛起白綢,辦起了白事。
待蕭子敬顯擺一圈回家時,卻見傅清蘭躺在棺材裏。他很是不解地要拉傅清蘭起身。
“爹,娘累了,你讓她歇息下!”蕭謹安苦澀地勸慰著。
蕭子敬不安地扯了扯傅清蘭的手,“夫人,累了,咱去床上睡,別在這狹窄的木頭裏睡,身都翻不了,有啥舒服的?”
“爹,娘想在這裏休息下,你別擾了娘的清淨。”蕭謹安又勸。
“那行,我也同夫人一起睡吧。雖然這木頭是狹窄了點,但擠一擠,兩人還是睡得下的。”
說著就要抬腳往裏邁。蕭謹安和蕭謹圓嚇得趕緊把人給拖了下來。
“爹,你別胡鬧!你這樣,娘會不高興的!”
蕭子敬委屈地看向傅清蘭的棺木,“我夫人躺在那麼個狹窄的木頭裏,我也不高興!沒有我陪著,萬一她醒來害怕了怎麼辦?”
蕭謹圓眼淚直接流了出來,“爹,娘她走了!”
蕭子敬愣了一瞬,“我夫人又走了?她不是剛給我做了件新衣服穿麼?好好的怎麼走了?”
說著他就往外跑,“不行,我得去把她尋回來!”
“爹!”蕭謹安和蕭謹圓忙追了出去。
但是無論兄妹倆怎麼勸,蕭子敬執意要在外麵尋自己夫人傅清蘭。兄妹二人沒辦法隻得派各自得力手下以及自家兒子看著點祖父(外祖父),他們回去繼續將傅清蘭的葬禮舉行完。
傅清蘭出殯這日,蕭謹安令管家傳信讓蕭子敬等人回家。
“老太爺,老爺讓您回家。”
“回家?”腦子裏渾渾噩噩的蕭子敬嘴皮子顫抖了下。他呆愣愣地望著從蕭府緩緩抬出來的棺材,一大堆的聲音猛然闖進他的腦海,嘈雜得令他忍不住抱頭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