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愣子生活的鎮子叫沿河灣,全鎮人口總數、多少個鄉村,他全不知道。二愣子出生不詳,父母生死未知,就連自己為什麼叫二愣子他也不知道,反正街道上麵的男女老少都叫他二愣子。幾乎全鎮人民都叫得起他的名字,對於這一點,二愣子本人倒覺得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二愣子居無定所,跟著一位大姐以要飯討吃為生。二愣子記得關於自己最早的生活畫麵,便是大姐操著一口本地口音,並且唾沫噴在他臉上,說:“二愣子,以後再有這種誰家娶媳婦的事情,你腿長跑快能多搶點吃的,但是誰家要是死了人了,你就不要大喊大叫了,畢竟是人家家裏有人死了,我們雖然是要飯的,可是我們也有分寸。”二愣子聽後,覺得大姐表情嚴肅,也沒有伸手把自己臉上的唾沫抹掉,隻是同樣嚴肅的一邊搖頭一邊回答知道了。二愣子說話的時候有個毛病,就是他的頭會隨自己說話語速的快慢而左右搖擺。街上的小孩每次見到二愣子,都會學他的模樣,一邊說話一邊搖頭,而且由慢到快很有節奏,要是遇到七、八個小孩子同時學他,二愣子就會停下來看著小孩傻笑。他想自己是這個樣子,這些小孩也是這個樣子,他們的爹媽會不會就是自己的爹媽。後來他發現,有一段時間鎮上幾乎所有十來歲的小孩都在學他說話的樣子。他每到之處都會出現一兩個,而且相似程度之高。這下二愣子不相信了,難道鎮上年齡稍大的人們都是自己的爹媽?那平日裏照顧自己的大姐到底是大姐還是大,媽?這一天,大姐找到正在街上溜達的二愣子,再次表情嚴肅的對二愣子說:“二愣啊,你知道平時跟大姐的那些男人,我們一直在一起集體要飯,現在沿河灣鎮上的光景不好過了,他們昨天晚上商量的說要一塊去縣裏,那裏人多地大,有錢人也多,過事情擺宴的時候,出手也大方。大姐知道你離不開這,今天過來跟你賠個不是,以後你就要靠自己了。等我們離開後,沿河灣也差不多就剩你一個要飯的了,也餓不著,昂?”二愣子聽完,急得臉色稍有變紅,而且話也一時半會說不出來,站那光搖頭了。大姐見狀,趕忙又說:“大姐知道你難過,不過你放心,等我們在縣裏站穩了腳,大姐再通知你過來。”說完,在二愣子肩膀上拍了拍,轉身離開了。二愣子站在原地,看著大姐走遠,搖著頭嘴上說了一句:“我能離開這,我能站穩。”大姐走後的四五天,二愣子孤獨的遊蕩在鎮上的街道。沿河灣鎮因為獨特的地形,導致隻能有一條街道,細細長長,南北走向,西邊靠山,東邊傍水。二愣子每天上午從街道的最南邊晃悠到最北邊,可以依次路過鎮政府、醫院、郵政所、司法所、小學、幼兒園,下午再從最北邊晃悠到最南邊,依次路過的便成了幼兒園、小學、司法所、郵政所、醫院、鎮政府。除了醫院的幾個長相甜美的小護士這幾天給過二愣子剩飯剩菜和在司法所門口擺地攤賣炒麵的大媽給過他兩次炒麵以外,二愣子在自己的專業領域毫無作為。一是因為大姐的離去,導致二愣子內心疼痛;二是因為二愣子覺得自己不知從何入手。幼兒園和小學裏麵的大部分麵孔都是學著自己搖頭說話的小孩子,曾幾何時那些小孩全都爭相模仿自己的言語行為,奉自己為偶像,他豈能向把自己當做偶像的人伸手要飯。司法所和郵政所分別在自己的後院設立一個職工食堂,員工平日大多時間都在單位食堂吃飯,苦於這兩個所的後院大門都寫有“閑雜人等,禁止入內”的標語。食堂長什麼樣,二愣子都不知道,更別說食堂裏麵的飯了。最後一個鎮政府,更為森嚴,除了當地一些農民外,平時也看不見有什麼人出入,黑色大門打開後足有十幾米寬,三四輛小車並排出入都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