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多年,許周周還記得第一次遇見莊非的場景。
她先是看見一隻手。
白皙的、漂亮的手,垂掛在樓梯的扶手。
她緩緩地,仰起頭。
隻見一個麵孔精致的男孩,微卷的發絲閃著好看的光澤,和一雙烏溜溜的眼睛。
居高臨下的審視著她。
啊,居高臨下,是啊,從一開始他們的關係就是不平等的,橫亙在他們之間,並貫徹始終的,說到底的也隻是不平等的關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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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許周周還是覺得有些頭疼欲裂。
她一直是個很乖的人,從不做出格的行為。
可是
【我怎麼會看的上她。她追著我跑,還不是像她媽媽一樣圖我們家條件好】
許周周的心痛了一下。
她和莊非一塊長大,這麼多年,她追著他跑成了習慣,為他鞍前又馬後。
讀書的時候替他跑腿掩護,追妹的時候為他做僚機,他挑食,她就為他更是苦練廚藝,事業方麵,更是為了處理他公司的事情賣力又賣命。
沒關係的,她會等。
終有一天,他會發現她一直在他旁邊,在他身後。
等他發現,她終是他生命裏不可或缺的那個人。
她喜歡莊非是誰都知道的事情,包括莊非自己也知道。
“不許忘記我 ”
那一年,她回老家探親,她拉著行李箱要走的時候,他突然將她圈到懷裏來了這一出。
他好像一直是這樣,不喜歡她,也不放過她,最後讓她空耗了一些時候。
可是她從來沒想過,在他眼裏她的所作所為,也不過隻是圖他條件好。
滿心的晦澀湧了上來。
她摟緊了自己,到現在她還有些喘不上氣。
直到一道聲音在耳畔響起,驅散了窒息感——
“醒了?”
許周周呆住。
對方倒是氣定神閑,語氣淡淡。
“既然醒了,那就起來吃個早飯”
“李言牧?”
許周周坐直身子,默默觀察了一下自己的衣著,還好還好,衣著完好。
她倒不擔心李言牧對她做什麼,她隻怕自己失態冒犯到對方。
“許周周,你現在倒是出息了。”他頓了頓,又慢慢地說:“你是不是該慶幸撿到你的是我,而我又恰好對神誌不清的女人沒興趣呢”
許周周恍恍惚惚。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李言牧的時候。
當時她坐在石凳上做題,她的解題速度不快,對每道題目卻都做的認認真真。
她一直是那種有一定把握才會把答案書寫上去的人,別人都說她完美主義,隻有她自己才知道自己壓根不是什麼完美主義,她隻是輸不起。
她是沒有任何退路的,她未來所能依仗的隻有當前的這隻筆罷了。
答對的題多一道,她的未來便磊落一分。
而和莊非,他們是截然不同的。
莊非常常就坐在蘋果樹下,看些與應試無關的書,矜貴的像一個小王子。
不知人間疾苦。
而她連發呆的時間都怕浪費,時間蒸發掉,而她又在這段截止的時間裏一無所獲,想想是多麼可怕的事。
後來她長大了,才知道伴隨她始終的惶恐是什麼。
一切的來源都來自於自己的匱乏,惶恐是來自自我的匱乏,物質的,精神的。
而自己又到底想要什麼呢?
很多時候,許周周做題做累了,就會看一下莊非。
井底之蛙會愛上公主是注定的事,就像許周周會喜歡小少爺莊非。
青蛙在公主的眼瞳裏越是看見了自己的醜陋,也越會對公主的美麗產生了覬覦。
我們人的本能就是渴望得到不屬於自己東西,越是得不到,越是渴望占為己有。
而我想要的,隻有你啊,小少爺。
很多次,許周周在心裏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