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寐,將軍白發征夫淚。
盤煌市公安局副局長韓良今晚必然是不能安然入夢了,年過半百的他知道,這屆公安局局長的位置沒坐上的話,不出兩年就會有人頂替他現在的位置,安排他退居二線,等待退休,政治道路也就此打止。這對韓良的打擊巨大,即使是高檔的蠶絲床墊也無法安撫他的焦慮,翻來覆去一個多小時後,他決定借助酒精來助眠。
韓良先去廁所洗了一把臉,鏡子裏布滿皺紋臉上盡顯頹廢,再用梳子梳了梳稀疏的白絲,他感慨萬千,前不久為了公安局局長的位置奮鬥的時候還沒有這麼多白頭發呢!
紅木打造的酒櫃裏擺了不少酒,琳琅滿目的展現出酒瓶的精美,韓良掃了一眼,準備拿出一瓶劍南春,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又從底部的櫃子裏拿出珍藏十多年且瓶身設計並不精美的茅台酒,心裏安慰道:“他媽的反正也不求上進了,以後不能虧待了自己。”
冰箱裏有點剩菜,熱好之後儀式感十足的在酒杯裏開始倒酒。
一杯,一杯,一杯接著一杯,生能盡歡,死亦無憾。前半斤酒韓良還不斷安慰著自己,後半斤酒開始發起了牢騷,都說試玉要燒三日滿,辨材須待七年期,結果組織上又以幹部年輕化為由淘汰了半甲老人。韓良拿起酒瓶要倒在杯子裏麵,發現這是最後一杯了,他想起最後一杯是團圓酒,迷迷糊糊看著桌子周邊空無一人,笑了笑,孤身一人何來團圓,筷子拿了起來,才發現碗筷都還是幹淨的,原來剛才盡喝酒去了,菜肴是一口未動,索性不吃了,免得還要收拾,於是又放下了筷子,端起酒杯,高高舉起,呼喊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一覺醒來,韓良發現自己躺在了一片草地上,這讓他非常吃驚,努力回想自己是如何來到此處的。想著想著腦袋又變得暈乎乎的,還有點痛,如同戴上了緊箍咒一般,他想:“難道精神壓力大到夢遊了嗎?莫不是喝了假酒?假酒真他嗎的害人。退休前看老子不先辦了幾個製假造假的窩點!”罵完之後便起了身,看到不遠處有一個水池,不管怎樣,先去洗把臉清醒清醒吧。於是踱著步伐向水池走去,邊走邊觀察周邊,這個地方還真不認識,摸了摸口袋,手機也沒帶,心情又不免煩躁起來,等下得看看哪裏有路,得攔輛車回去,想到這裏,韓良的疑惑也越來越大,住在市中心的他實在不解,這夢遊是遊了多遠才到這深山老林裏來的。
到了水池邊後,韓良立馬蹲了下去,觀察了下水源還算幹淨,於是用手捧著,舀上水直接往臉上倒去,上下摩擦著臉上的油脂汙垢,手指摳出眼睛裏的汙垢,瞬間清醒許多,又舀了一捧水灌到了嘴裏,就當是漱口了,韓良還在想,平時因為慢性咽炎漱口總會嘔兩下,這下倒是舒服不少。吐出來後,用濕潤的手充當梳子,抓起頭頂的頭發,向後腦勺梳頭去,頭發似乎也變得茂密多了。作為一名老警察,是十分注意自己的警容警貌的,沒有鏡子,隻能把水麵當成警容鏡了。
“我草!”韓良驚呆了,徹底驚呆了,他被嚇得一屁股坐到了草地上,剛才水麵上是倒映出了一個年輕男人的模樣?肯定是假酒喝多了,沒看清楚。假!這假酒是真他嗎的假!韓良又把頭伸了出去,水麵又顯現出他的模樣,山峰般的鼻梁,狼毫般的眉毛,鷹眸般的眼睛,眉骨的突出顯得整張臉立體又深邃,最關鍵於烏黑發亮的頭發和吹彈可破的皮膚證實了這張臉是一個十八歲少年才有的臉。
韓良不禁摸了摸臉頰,他確信這是他的臉,難道說這假酒還有返老還童的作用?不可能,一定還在做夢,沒有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