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另一側,在來人的腳步還未踏近時,牆壁上銘刻的魔法紋路就依次亮起,在微微暗淡的早晨,這光芒猶如日中。

侍女恭敬的彎著腰為洛克伯爵領路,她的眼睛隻敢盯著伯爵大人的尖頭鞋,呼吸聲放的很輕。

洛克伯爵走的不緊不慢,他肩膀上純金打造的洛克家族的家徽在這光芒裏也依然不減華貴,投射到天花板上時卻隱隱像極了兩把交錯的刀刃。

這兩把刀麵的寒光刺入伯爵的瞳孔,洛克伯爵的腳步微頓,似乎有點退縮。侍女等了一會兒,還沒看見動靜,不禁有些好奇的抬起頭。她的餘光裏隻見旁側侍從的一隻手搭上伯爵的肩膀,正好捂住了那枚徽章,如同一張大網捕獲蝴蝶那般輕易。侍女驚訝的睜大眼睛,視線不受控製的往手的主人飄去,鬥篷下的人隻留了半個弧度完美的下頜,似乎覺察到她的目光,微微抬起臉,露出一雙寶石藍的眼睛。

是西澤爾!這雙眼睛!她內心幾乎要大叫起來,這消息要趕快告訴小…少爺……告訴什麼?她的神色迷茫了一瞬,歪了歪頭,又乖順的低著頭領路了。

洛克伯爵領先了這鬥篷人半步,沒等侍從推開門,他已經先一步打開了門,他退到鬥篷人身後,神色是一種很忠敬的嚴肅。

在場的侍從毫無所覺,隻是空茫的看著走廊,像十幾個傀儡一般。

鬥篷人悶笑一聲,拍了拍洛克伯爵的肩膀,也沒有推辭,邁進了室內。

溫暖的茶室內紅茶的香味已經嫋嫋的升起了,模糊軟化了某種微妙的氣氛。洛克伯爵身後的人摘下了鬥篷,黃金一般閃耀的發絲傾瀉而出,露出一張輝月不及的臉。

他很年輕,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嘴角揚起的弧度歡快的甚至有些天真。但是沒有人會輕視他,在默塔爾國,沒有人敢輕視他手下王國的利刃。

“公爵大人,沒想到您會親臨澤羅蘭這塊小地,無法設宴歡迎您,是本人的失敬。”

“言重了洛克叔叔,我並不需要那些虛禮,”艾裏克斯並沒有怪罪的意思,他聲音是年輕人的磁性與柔和,“我此番前來也不隻是調查這件事,我很久沒來看望您了,借這個機會來拜訪叔叔您。”

洛克伯爵卻突然沉默不語,他挺直的脊背似乎不自覺的彎了下來,在艾裏克斯溫和的注視下,他簡直像隻倉惶逃竄的老鼠。

他內心勉力抑製的想法在此刻不斷冒出,公爵大人…是發現了嗎?又發現了多少呢?他會如何對待洛克,如何對待他這個叔叔呢?這些問號像藤蔓一般捆住了他的脖子,他無法呼吸。

洛克伯爵的臉扭曲了一瞬,又很快恢複正常。他再度行了個禮,強迫四肢放鬆下來,笑了笑道:“哈哈哈艾裏克斯…你現在已經是公爵了,叫我叔叔還真是擔待不起啊。”

“這有什麼?”艾裏克斯欣賞了一會兒他的緊張,接上他的話:“我小時候身體不好,沒有小孩子喜歡和我玩。隻有叔叔您會給我講故事講笑話,這份情誼,我可一直記得呢。”

那是多久之前了呢?似乎有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催促他,於是他隻能無奈的把這個孩子抱起來。在講到騎士要和惡龍決戰時,懷裏的孩子興奮的跳起來,幾乎要跳出洛克伯爵的懷抱,噢不對,他當時還不是伯爵呢。

遙遠的回憶被這個突然的思考打斷,洛克伯爵喝了口紅茶,他道:“公爵大人,事態緊急,我們還是先談談這件事要怎麼解決最好吧。”

艾裏克斯寶石藍的眼睛懷念的看著被茶霧朦朧的洛克伯爵,不過隻是一會兒,他就輕輕吹了一下,那陣霧就散開了,顯現出麵前人蒼老的麵容。

“那麼,你能給出一個讓我滿意的答案嗎?”艾裏克斯的聲音冷酷無情。

“所以說,為什麼我們討論的結果是坐在一起吃早餐呢?”埃因無語的看著麵前這熱氣騰騰的一桌美食,又看了看吃的津津有味的二人,忍不住抗議道。

伊什早上隻吃了一口梅利太太的麵包,差點把剛長好的牙崩掉,她心有餘悸,對食物的尊重已經被她母親消耗掉了——這是原本,而現在,她滿血複活了!

很意外,這個世界的菜式並不隻有大塊的肉或者燉蔬菜湯,也沒有出現諸如烤土豆,土豆燉肉,土豆湯等連招,反而十分有創意。並且在魔法的加持下,能做到的東西就更多了。就如她麵前這一小碟粥,肉糜和南瓜仿佛是被燜在一起過,此刻在粥裏一層層散發著濃鬱的香味,在口腔時明明能感覺到微妙的不同,但劃過喉嚨後就隻剩一種融合在一起的牛奶般的絲滑。

伊什的臉頰很紅潤,說實在的,這還是埃因第一次見到她這麼…激動。

埃因見狀,語氣放緩了些:“你沒吃早餐就來了嗎?抱歉,我應該讓你晚點來的,西林琉斯放那也不會死。”

西林琉斯:“……”真是毫不意外呢。

伊什喝完粥,對於美食的尊重使她站了起來。她來到埃因麵前,鄭重地握住了他的手:“我以後能和你一起吃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