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廣庭向楚夫人說起徐宗政病了,楚夫人先是一怔,隨即道:“徐家什麼藥材沒有,什麼名醫請不到,你祖父年紀大了,有個病痛也是難免的。”
徐廣庭看向了在旁邊做女紅扮乖巧的陸寶菱,陸寶菱立刻低下了頭,暗暗焦急,晴姨難道真的要和徐大人恩斷義絕?她還把話說得那麼滿,若真是不成,那可糟糕了。
徐宗政裝了兩天病,連皇上都叫人來探望了,可他那個不孝的女兒還是沒出現,這讓他心情鬱悶,吃不下喝不下,精神頹廢,真有了幾分病容。
徐廣庭既那天來說了病情後就沒來過,他是嫡孫,自然要侍疾的,演戲就是要逼真嘛。
陸寶菱仔細觀察楚夫人,發現楚夫人也並非完全的絕情,每日她都要去門口張望四五回,看看徐廣庭來了沒,若是沒來,臉色就很不好看。
一日接著一日,徐廣庭已經有五天沒出現了,楚夫人終於繃不住了,一大早起來就在屋裏瞎轉悠,摸摸這個,摸摸那個,就是安靜不下來,桐葉悄悄對陸寶菱道:“夫人這是擔心老太爺呢。”
陸寶菱忍不住一笑,她就知道,但凡血親之間鬧矛盾,苦肉計是最管用的一招,血肉相連,十指連心,是說斷就斷的麼?到了中午,陸寶菱見楚夫人還沒動靜,又不動聲色的加了一把火:“晴姨,我今兒就不走了,祖父和二伯母都去徐家探病了,家裏沒人,怪悶得。”
楚夫人的冰山臉立刻有了裂紋,遲疑道:“你不去麼?”
陸寶菱心中暗喜,道:“我原也想去的,可烏泱泱的一群人過去,反倒擾了徐大人養病,我和徐廣庭說好了,明日再去瞧。”
楚夫人猶疑道:“那,你去的時候我跟你一起去瞧瞧吧。”陸寶菱大喜,臉上卻不敢露出來,鎮定自若:“既這麼著,咱們總不好空手去,晴姨看送什麼東西呢?”
楚夫人道:“徐家什麼都不缺,咱們去門房那兒問問就成了。”
陸寶菱道:“這可不成,我去徐家探病,卻隻在門房問問就走了,祖父知道了非得罵我,您要是不想起,我回來告訴您就是了。”
又似是自言自語:“聽說徐大人好幾天都沒吃東西了,也不知有沒有精神和人說話,我看我還是到那兒磕了頭便回來吧。”楚夫人臉色大變,陸寶菱見差不多了,悄悄叫人去請徐廣庭來。
徐廣庭比陸寶菱還會演戲,胡子拉碴的,眼圈烏黑,十分憔悴,說起話來也有些哽咽:“姑母,您再不去看祖父,隻怕連最後一麵都見不到了。”
楚夫人眼前一黑,險些沒暈倒,立刻扶著桐葉的手上了馬車,要去徐家。陸寶菱和徐廣庭跟在後頭,笑道:“你演的還真像,我要是不知道內情,也得被你蒙過去。”
徐廣庭揉了揉額頭:“我是真的好幾天沒睡了,祖父雖是裝病,可外頭的人都不知道,一個個的都動著心思呢,誠郡王已經來了三回了,臉色一回比一回難看。”
陸寶菱吃吃的笑:“這算不算烽火戲諸侯啊?哎,你祖父病重,誠郡王著急幹什麼,要急也是皇上著急吧。”
陸寶菱隻是順口一問,卻好像觸動了什麼機關一樣,徐廣庭盯著她麵無表情,陸寶菱心中一悚,想了想自己的話,沒什麼錯兒啊,徐大人是首輔,若他真的病重了,也是皇上著急,誠郡王急個什麼勁兒啊。
她想了半天,誠懇道:“那個,我隻是開玩笑,真的沒有咒徐大人的意思,真的,我發誓。”
徐廣庭卻再次揉了揉額頭,趁著低頭的功夫舒了口氣,幸好陸寶菱不問世事,自己也是,怎麼一順嘴就把這麼機密的事說出來了呢。
接下來一路徐廣庭都沒有再開口,生怕自己鬼使神差說禿嚕嘴了,陸寶菱見他臉色不好,還以為他在為剛才的事生氣,自然也不敢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