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宗政來到天香樓的時候,陸寶菱正在勸和沈墨和韓舟,急的滿頭是汗,沈家和韓家不對付,也連帶著兩家的子弟互相看不順眼。
今兒陸寶菱先是碰見了韓舟,又遇見了沈墨,兩個人臉色都不好看,要不是礙著陸寶菱在,早就一拍兩散了,哪還能坐在一張桌子上喝茶。
沈墨生氣寶菱和韓舟交朋友,韓舟嫌沈墨管的寬,兩個人牙尖嘴利,唾沫星子亂飛。惹得酒樓的人都看笑話——誰不知道這是京城有名的三個小霸王啊,哪裏敢上去招惹,陸寶菱攔著這個,勸著那個,一個頭兩個大。
徐宗政興趣盎然的尋了個桌子坐下來,看陸寶菱如何解決二人之間的矛盾,他一身灰色粗布衣裳,身邊又隻跟著徐壽一個人,就像一個普通的來歇腳的老人家,任誰也想不到這就是一朝首輔。
要說起韓家和沈家的恩怨,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叫誰家誰家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從沈墨的祖父那一輩開始,甚至再往前,兩家就是死對頭,陸寶菱可沒那個信心讓兩個人化幹戈為玉帛,隻是盡量緩和:“看在我的麵子上就不要吵了,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好朋友,鬧成這樣叫我的臉往哪擱?”
沈墨口氣衝:“誰叫你和他成朋友的?他做過什麼壞事你還不知道?是非不分,黑白顛倒,你是怎麼想的?”
韓舟一拍桌子:“你是寶菱他爹啊?她和誰交好還要經過你的同意?不過是拐著彎的親戚,你還真把自己當根蔥了,人家正經的表哥都沒說什麼,你費什麼話。”
“就算是拐著彎,我和寶菱也是親戚,你又算什麼東西。”
“好啦,不要吵了。”陸寶菱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她今兒穿著一身竹青色的男裝,錦袍玉帶,唇紅齒白,分外俊俏,此時氣的兩頰上一片紅暈,酒樓裏的人都看的呆住了。
“都說冤家宜解不宜結,你們究竟有什麼仇恨,非得一見麵就得吵架?鬧成這樣,你們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
兩個人都不吭聲了,要說為什麼彼此仇視,那也說不準,不過是兩家的長輩針鋒相對,下麵的人就有樣學樣了。
沈墨雖然討厭韓舟的紈絝子弟習性,可仔細想想,自己也好不了哪去,要說有仇,可問誰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所以這一見麵就頂缸,確實有些莫名其妙。
沈墨不說話,韓舟也不吭聲了,陸寶菱十分滿意,道:“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好朋友,就算你們不能好好相處,以後當著我的麵,也不許再吵鬧,瞧你們那小肚雞腸的樣兒,小心叫我瞧不起。”
徐宗政在旁邊瞧著,不由得一笑,對徐壽耳語一番。徐壽上前拱手道:“這位小少爺,我們家主人有事想請教您。”
沈墨和韓舟看著這個不起眼的老人,都感覺到一絲不平凡的氣息,眼神都帶了些警惕,陸寶菱很是客氣,道:“請教算不上,有什麼能幫忙的您隻管說。”
徐壽道:“我們主人曾經遇到過一場官司,說做父親的犯了錯,女兒堅持己見,忤逆父親,被趕出家門,如今父親想和女兒相認,女兒卻不答應,您覺得應該怎麼辦?”
陸寶菱聽了覺得有些耳熟,仔細一想,不是和楚夫人的境況相似嗎?昨天徐家的人來家裏請她說項的事如玉已經告訴了她,她還覺得好笑呢,如今瞧這個情形,是徐家人不死心,故意來試探自己呢。
她佯裝苦惱,道:“女兒忤逆父親自然是大不孝,可女兒之所以忤逆是因為父親先犯了錯,俗話說父慈子孝,做父親的不仁慈,又怎麼能怪女兒不孝順呢?這麼一來,做女兒的就算不得錯了,如今做父親的改過自新,想和女兒和好,那自然要拿出誠意來,向女兒承認自己的過錯,此時若是女兒原諒了父親,自然皆大歡喜,若是不原諒,那也情有可原,不過父女連心,這樣的事誰說的準呢。”
徐宗政隻覺得好笑,瞧那個丫頭眼睛滴溜溜直往他身上打轉,便知道她猜到了,上前笑道:“怪不得人家說你聰明伶俐,咱們尋個僻靜的地方說話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