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徐家的家事了,陸萬林不好開口,便說寶菱在女紅上頭笨得很,再者,千針繡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學的,先叫楚夫人教導寶菱幾天針線,若是看著著實有天分,再正式拜師也不晚,楚夫人答應了。
自此,陸寶菱便每隔一日去一趟楚夫人那兒學習針線,這可不是家裏請了繡娘,想學就學,不學就罷,楚夫人擺明了想收寶菱為徒,對她要求十分嚴格,不用功就要罰她,那架勢顯然已經把她當成了正式弟子一樣訓練。
可就寶菱那兩下子,也不怪人說,連七八歲剛學習女紅的說不定都比她好些,她從小到大,除了啟蒙時還聽話,動了幾針針線,後來隻顧著玩樂調皮了,把學過的都給忘了,因此隻學了三天就被楚夫人罰了兩回。
楚夫人也不打也不罵,隻叫她坐在屋外廊下縫碎布,巴掌大的小布塊,把這一百塊小碎布縫成一塊整的,還要針腳細密,針腳大小一致,不然拆了重新縫,這個活計既要細心,還要手巧,陸寶菱哪裏受得了這個,隻縫了十幾塊就有些悶悶不樂。
桐葉在屋裏瞧著,有些擔心:“三姑娘這樣,許是不愛女紅,學千針繡要吃的苦頭多了,她能堅持下來嗎?”
楚夫人笑道:“有教無類,這世上沒有教不會的徒弟,隻有不會教的師傅,你看她雖然缺少耐心,速度慢了下來,可仍然沒有消極怠工,敷衍了事,從這便可知是個可以調教的。”
徐廣庭來的時候看到這一幕倒是愣了一下,隨即笑道:“這是怎麼了?耷拉著腦袋。”
許是見麵次數多了,徐廣庭說話就沒那麼多客套,桐葉低聲笑道:“夫人教姑娘女紅,姑娘不好好練習,夫人正罰她呢。”徐廣庭心思敏銳,立即道:“姑母是要把千針繡教給她?”
桐葉怕徐廣庭回去告訴徐家的人,張揚起來,趕忙道:“還沒定下來呢,也要看看三姑娘有沒有這個天分。”
徐廣庭哪裏看不出來,隻是一笑,他是男子,又不能跟著學,他也不反對這個——要是陸寶菱真的成了姑母的弟子,那以後就要奉養姑母的衣食,姑母也算是後繼有人,有了指望,下半輩子有個依靠了。
楚夫人過慣了窮苦生活,除了桐葉是一路從徐家跟著她的,在身邊半是仆人半是親人,如今也不習慣用丫頭了,事事都要自己動手,見徐廣庭來了,便要親自下廚,桐葉跟著去打下手,徐廣庭便坐在陸寶菱旁邊瞧她縫碎布——他可當成熱鬧來瞧了。
陸寶菱身邊坐著一個男子,還是個叫她有些忌憚的男子,自然十分不舒服,便不露痕跡的往旁邊挪了一挪,徐廣庭看了看她,居然又跟了過來。
陸寶菱心裏惱怒,卻不好發作,隻好又往旁邊挪了挪,徐廣庭又跟了過來,兩個人一個挪,一個跟,陸寶菱氣急了,挪動的幅度更大了,卻不留神早已到了邊上,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徐廣庭大笑起來,陸寶菱氣急敗壞的從地上爬起來,怒視著徐廣庭:“你離我遠點,不然我告訴晴姨,叫她打你。”
徐廣庭倚著柱子悠悠道:“好啊,你不害臊就告訴姑母去。”又佯裝好奇道:“那個敢當著人就踢我一腳的陸寶菱哪裏去了?你是現在害怕我呢?還是你的膽子變小了?”
陸寶菱看了看空無一人的院子,又看看笑的極其討厭的徐廣庭,伸腿就是一腳,徐廣庭居然沒避開,被踹的四仰八叉翻到在地上,狼狽極了。
陸寶菱捂著嘴笑起來,哼道:“再敢得罪我,就不隻是踹你一腳了。”誰知徐廣庭竟然大叫起來:“哎喲,哎喲,疼死了。”院子小,楚夫人和桐葉聽著聲都跑了出來:“怎麼回事?”
陸寶菱慌了,趕忙坐下眼觀鼻鼻觀心,徐廣庭捂著腿,斜覷著陸寶菱道:“有人踢了我一腳,哎呦,疼死了。”楚夫人哪裏猜不出來自幼習武的侄子隻是裝出來的,又見寶菱無比認真的表情,忍不住笑道:“活該,誰叫你該打。”
又看寶菱縫的如何了,道:“先歇歇吧,我教你做菜,叫他一個人瘋去。”
徐廣庭索性躺在地上不起來了,懶洋洋道:“姑母,誰和你親啊,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
楚夫人笑道:“呸,別看如今你是我侄子,可將來指不定誰更親哪。”說著拉著寶菱去了灶房。
徐廣庭神色一正,坐了起來,似是自言自語:“看來姑母真是下定決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