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響之後,沒有贏家。
陳達這次發了狠。
許燃趴在車內,一抬頭,看見不遠處暮色沉沉的破敗瓦屋頂上全是草,長的很深,淒淒的綠。
槍響不斷,許燃無意於鬧大矛盾,挪開瞄準陳達眉心的槍。
子彈從陳達耳側飛過。
許燃與陳達對視,這是警告。
陳達沒有想到許燃已經有了這樣的本事,他以為擊潰許燃就和打散一盤沙一樣簡單。
事已至此,陳達明白,不得不退。
回了家,安排人照顧受了傷的弟兄。
還沒來得及抖落周身的塵土,竟聽到窗外稀稀落落的雨聲。
紗窗外蒙蒙綠影,屋裏極其靜謐,坐了半天。
餘風闖了進來:
“小姐....”
噤了聲,她像一座悠古的空山。
“什麼事?”
空山忽然有了生意。
“小姐,我想和您學本領。”
餘風開口。
“你想學什麼本領?”
餘風暗自打氣,說出自己的想法:
“能幫助小姐的本領!”
許燃笑了起來,少年的心意難能可貴:
“可以,但在此之前——先把認字學好。”
“是,小姐。”
餘風答應得幹脆,全然忘了麵對那些不熟悉的方塊抓耳撓腮的模樣。
冬天就要來了。
冬日使人憊懶,從上次陳達撤退,或許是忌憚,也或許是在暗中謀劃著什麼,今年的冬天難道消停一陣。
春落院的薛小少爺在城南施粥,說是積福。
軍閥向來是不屑於這樣做的,在爭戰中失去的生命已經足夠讓他們下地獄。
許燃也是如此。
但她還是在薛衛身後的椅子上坐下,兩人錯落地交談著。
“薛少爺好興致。”
“許小姐難道不是麼?”
薛衛一麵舀著粥,一麵回話。
排隊的是個老嫗,手上生了凍瘡,要爛掉似的。
身子佝僂著,不停地鞠躬道謝,要低到塵埃裏去。
“今年的冬日似乎來得太早了。”
“是啊,所以許小姐要和我聯手麼?”
薛衛向隨從吩咐了幾句,將工作交給他,走向許燃。
摘下手套向許燃伸手,許燃同樣伸出手。
“許小姐,雪化了之後會是什麼呢?”
“是春天。”
許燃借力站起,和薛衛對視。
“小姐,那位的信。”
春蘭將信交給許燃,餘風在身後撇嘴。
“許小姐,
冬日的雪化了些。
今日找種了一棵仙人掌,弄了一手的刺,不過不影響做事,不知是否能活,到時候還請許小姐賞光。
代問許老爺安。
——薛衛。”
恰巧許父走進,許燃向春蘭和餘風使了個眼色,二人會意,悄聲退了出去。
“父親。”
“嗯,又是那小子的信?”
“是的,父親。”
“哼!”
許燃笑起來。
“父親,那日的事,您考慮得怎麼樣?”
許父變了臉色。
“你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
“我知道的,父親。”
“不,你不知道!你這樣做,所有的軍閥都會是你的敵人——包括我!”
“父親,我們需要共和,不是嗎?更何況,春落院站在我們這邊。”
“可是孩子,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
“我知道,我知道的,父親。
小時候,您告訴我‘保衛那比較壞的,為了擊退更壞的’。
我以為是我們不得不處在比較壞和更壞的選擇中。
可是現在,我們有更好的選擇,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