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靳慢吞吞坐起身來，條件反射去摸臉上的麵具。
空的，他直接捏到了自己臉上，手下的觸感是人類皮膚特有的細膩。沒有幾乎和他融為一體的青銅麵具，甚至連他常貼在臉上的人皮麵具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席靳緩過那陣令人幾欲嘔吐的眩暈感，這才有空去觀察角落裏擠成一團的四個人。
原本對峙爭吵的四個人現在安靜得像馬上進烤箱的鵪鶉，每個人臉上或多或少帶著些驚恐。
其中穿西裝的男人臉上的驚恐最為明顯。
席靳饒有興趣地打量他。
“你……，你是鬼是人？”
西裝男忍不住咽口水，他眼神飄忽，視線從席靳骨節分明沾滿鮮血的手轉移到破了個大洞的胸口，最後咬咬牙帶著其餘三人又退後一步。
副本剛開始他就檢查過這個人，沒有呼吸沒有心跳，是一具死得不能更徹底的屍體。
副本有人數限製，隻有人數達到五時才會正式開啟，他是第一個進入副本的，其他三人到達後他本來打算等最後一人到了以後再分享副本情報，結果副本猝不及防就開啟了。
也就是說，他最初檢查的那具屍體是比他到的還早的玩家。
副本有讓活人變死人的能力，還沒聽說過有讓死人複活的能力。
西裝男藏在背後的手悄悄比劃幾下，示意其他三人稍安勿躁，保持警惕。
緊接著他發現對麵的目光輕飄飄地落在了他的胳膊上。
西裝男：……，也不必如此敏銳吧哥。
席靳確實發現了他的小動作，但他絲毫沒放在心上。
主要是他的心髒也不翼而飛，現在胸口還破著個大洞，想放也沒地兒放。
“我？我當然是NPC，趁我把你們一網打盡之前要不要找我撒個嬌，我好放過你們。”
除他以外的四個人表情齊齊空白了一瞬。
席靳壓著嗓子笑了。
他嗓音獨特，像許久未見天日又被重新寵幸的大提琴，低沉又裹著緊繃的生澀感，本就低的聲線經過刻意壓低幾乎變成氣音。
角落裏的兩個小姑娘耳朵根都紅了。
“玩笑話，副本進行到哪了？”
他的視線漫不經心掃了一圈屋內的環境，這是間一眼就可以望到頭的一居室，靠近窗戶的地方擺著一張小圓桌，一束開得正豔的玫瑰插在瓷白的花瓶裏，濃重的紅色像流淌的鮮血。
席靳扭過頭，漫不經心擺擺手：“麻煩你們往旁邊讓讓，我看眼這房子。”
幾個人急忙讓開，西裝男幾度張嘴又閉上，最後認命般湊到席靳身邊，卻是拉高被子蓋住席靳的胸口。
“在你醒來之前，我們把副本的探索度推到了百分之六十，勉強打退了衛生間裏的吊死鬼和水管裏源源不斷冒出的頭發，接下來隻要等晚上殺人犯NPC回家，把他打敗就可以通關了。”
席靳側著半邊身子聽他講話，眼睛卻黏在房間的另一邊。
那裏本來該是小廚房和衛生間，現在已經被破壞到看不出原樣，碎掉的碗盤亂七八糟橫在地麵上，角落裏還有一大團蓬鬆的頭發。
頭發根部甚至還帶著幾塊頭皮。
戰鬥過後的廢墟實在沒什麼好看的，席靳卻看得津津有味。他一撩被子光腳下床，毫不猶豫踩著那堆碎片走向角落的頭發團。
尖銳的碎片劃破他的腳掌，一步一腳印。
那團頭發安分地待在席靳身體投下的陰影裏，像一隻有生命力的活物。
他麵色凝重，唬得其他人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壓著自己的呼吸聲。
“你說這些頭發要是拿去賣可以賺多少？”
原本凝重的氣氛被他兩度打岔整得緩和起來。
“我以為你要說拿去做醬油。”西裝男莫名鬆一口氣，他緊繃的肌肉逐漸放鬆，並喊其他三人找能下腳的地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