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上以權力為主導,經濟上以國家資本為軸心的發展模式,被稱為中國模式。這個模式看似是個獨一無二的創舉,其實不是。中國近代1870~1911年的洋務運動,就是個官督商辦,政府主導的工業化發展模式。民國政府1927~1937年間,也是個政府主導經濟的國家資本主義模式。當時的中國模式,也不是自創的、獨有的,而是在走德國、日本式自上而下的強權現代化道路。俾斯麥式的國有銀行主導的模式,日本明治政府“利用農民作為資本主義原始積累的來源”(摩爾語)的模式,都是南京政府的榜樣。至於後來的全盤計劃指令、全盤公有的蘇聯模式,更是個政府取代市場的失敗模式。

國內的官商結合程度,似乎比拉美還緊密。以前講的“拉美模式”“東亞模式”“西非模式”等,國內都與之相似。腐敗成了發展的瓶頸,人治成了法治的障礙,是這類模式的共性。吳敬璉認為:“中國的發展曆程向我們表明,想用政府的強力管控來遏製腐敗是一種不可能成功、卻十分危險的處方。因為政府權力的擴張必然造成尋租基礎的擴大,而尋租基礎的擴大又不可避免地造成腐敗的蔓延。於是,就會陷入一種政府擴權和腐敗蔓延的惡性循環。從所有這些國家的教訓看,不能抽象地談論強政府的優勢和弱政府的劣勢,而是要弄清政府權力的邊界。在與市場的關係上,不能取代市場,不能利用公權攬買賣。”所以,放大市場,縮小政府,才是唯一可行的改革路徑。

“改革開放是決定中國命運的關鍵一招”(鄧小平語)。“中國能從一個封閉、收入水平相當低、全球經濟影響力非常小的國家,變成今天的模樣,一定有什麼事情是做對的”--周其仁說的沒錯。但做對的是什麼,做錯的又是什麼,眾口不一。歐債危機與美債危機的蔓延以及政府的救市幹預,給了一貫懷疑自由市場的人更多理由。然而,中國33年的經驗恰恰相反,不是政府調控的成功,而是放權讓利的成功。要說還有教訓,反倒是政府擴權,國企爭利的教訓。有人說,政府全盤掌控、國企全盤壟斷的模式,不是被證明是成功的嗎?陳誌武反駁說:那前30年掌控更嚴緊、壟斷更集中,怎麼會弄到連個溫飽都混不上呢?可見,做對的不是政府擴權,國企爭利,而恰恰相反,是放權讓利。要說33年來有什麼事情是做對的,那就是放權讓利,給人民自由,給市場自由是做對的。要說還有什麼事情是做錯的,那就是改革流產了,重返了擴權爭利是做錯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