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婆羅時,索薩為自己能夠率領人數這麼多的軍隊而洋洋得意,現在一涉及到補給問題,他就恨不得他的部下隻剩下幾千人,讓那兩萬多外圍部隊全部去死!
就這麼在馬尼拉灣遊弋了七八天,還是沒找到中國人的船隊,這時索薩受不了了,他派遣部隊試圖登岸,土壘上麵的中國軍人望見,高興得狂歡大笑:“哈哈!番鬼來送死了!”
“忍住啊,忍住!”百戶叮囑他的手下:“讓他們再上來多一點啊!哎喲,這手都癢癢了多久了!”
葡萄牙人利用小船登岸,列了五個百人隊列,等到他們要把火炮也運上來時,負責守衛這道土壘的指揮使下令了:“開炮!”
這道土壘圈住多少土地,土壘後麵在什麼地方安放火炮,那都是經過精心計算的,就是要剛剛好能打到上岸的部隊!
“轟隆隆——”
血肉模糊,有如遍地開花。散架的大炮,被丟棄的鳥銃,就像一堆垃圾一樣委頓在海灘上,也有一些冒險衝近了的步兵,他們躲過了大炮的轟炸,卻躲不開第二輪的火槍掃射,最後幾個幸運兒中的幸運兒,非常有幸地跑到土壘底下,然後他們就發現自己其實是最不幸的——城頭的大明官兵正拿著倭刀,笑嘻嘻地等著他們呢。
爬上去,被倭刀砍死,跑回去,被鳥銃射死,或者僥幸跑到沙灘,但卻要被大炮轟死。
怎麼死是一個難以取決的問題,而肯定得死則不是一個問題!
索薩的第一次試探性攻擊就這麼有如陽痿般結束了,事後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很愚蠢,然後他就修改了戰術,要從這道土壘之外的地方登陸。
但事後證明,隻要是涉及“陸”字,歐洲人就不該來和中國人較勁。這時大明遷徙到呂宋島上的移民已有將近二十萬人,加上已經歸附的本地土著,人口已達四十多萬,詹毅在呂宋實行的是改良過的保甲製度,胡宗憲除了能調動正規軍之外,在戰時可以調動幾萬人投入後勤和戰鬥輔助——中國型政治體製對民力進行強製性調動的能力,以及進行強製性調動所費成本之小,都非歐洲型政治體製所能想象。
在索薩到來之前,胡宗憲就已經發動民兵與土著,沿著馬尼拉灣設立了兩百四十五個瞭望點,每個瞭望點設置了二十到五十名瞭望手和守衛民兵,此外還有約三千人作為信息傳遞隊伍。索薩在滿剌加費盡了力氣,才拉起一支不到一萬人的隊伍,而胡宗憲一聲令下,就能發動上萬人來作為他的耳目。無論索薩想從哪裏登陸,都難以逃過這個人海監視網絡。
索薩第二次的嚐試性攻擊,是派遣一支約兩千人的步兵從離哲河三十裏的地方登陸,可他們才上岸就被發現了。
這裏離哲河已近,有一個因“堅壁清海”戰略而廢棄的村子,葡萄牙步兵在這裏找到了一些清水和一點開始腐爛的食物,然後向東北挺進。
這座村子和哲河港城之間有一條泥沙鋪成的馬路——在這個時代的南洋,這算是很不錯的基礎設施了,馬路的兩邊都還是叢林,而叢林裏頭又有由本地人踩出來的小路。人生地不熟的葡萄牙人到了這裏,走小路是不敢的,他們能走的隻有那條馬路。而且為了防範襲擊,他們前進的速度也很慢。
這群步兵都不是瞎子,但他們組成的這支軍隊卻像一支盲軍隊,而擁有人海監視網絡的胡宗憲,在縱觀整個呂宋島時,就像看著自己的手掌,葡萄牙步兵正在行進的那條馬路,就像他的一條指紋。
“就在這個地方,”胡宗憲指著“指紋”的中段,對張居正和呂宋的地方行政長官詹毅說:“開打!”
“那為什麼不在這個地方呢?”詹毅指的是佛郎機人登陸的地方。這時候張居正卻沒有說話,具體怎麼指揮打仗並不是他擅長的事情,對他來說這樣的事情也太小太具體了。
“嗬嗬,有道理。”胡宗憲說。
在他口中,這隻是一句話,但他的話一落地,就有一支三千人的部隊從小路迅速繞到葡萄牙步兵的後方,在那裏,葡萄牙人隻有二十名士兵留守,大明官軍便以絕對優勢兵力一舉攻占。
“砰砰——”
正在行軍的葡萄牙步兵聽到背後槍響,馬上停住了腳步。
哲河港城就在前麵,前麵肯定是有敵人的。
背後又有槍聲,那麼背後也有敵人!
腹背受敵啊!這時候該前進,還是後退?
胡宗憲沒有給葡萄牙人考慮的時間,就在葡萄牙的將領還在猶豫的時候,馬路兩邊的叢林已經響起了槍聲!埋伏的鳥銃發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