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記憶是腦海的匆匆過客,它們一閃而逝後再無蹤跡,可是有些記憶卻如同打下了烙印一樣,它們在平時並不會被想起,可是也從來沒有被遺忘過,然後在特定的時間裏麵,總讓你想起它們的故事。
而我所擁有的這樣一段記憶,就是如此。
說來慚愧,這段記憶其實隻是我在學生時代裏,一段關於課本裏的描述罷了。
“長媽媽曾經講給我一個故事聽:先前,有一個讀書人住在古廟裏用功……這是人首蛇身的怪物,能喚人名,倘一答應,夜間便要來吃這人的肉的。”(魯迅的《百草園到三味書屋》)
後來的很多年後,就在我以為我已經遺忘了這個一筆掀過的故事的時候,我的一位朋友突然來訪,和我講述了他在南方旅行時候所遇到的經曆。
他的第一句話就是,“納蘭,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妖怪嗎?”
“看來你這趟旅行很精彩啊!”
我沒有正麵回應,隻是給他倒了一杯茶。
朋友露出了苦笑,最後搖了搖頭道:“反正,你就當一個故事聽吧。”
“你知道的,我喜歡聽故事。”
我低低一笑道,“請講。”
“我是在夏季到的南方,雖然在開始無法忍受那裏的高溫,但是習慣後就開始欣賞起南國風光,也不在乎當地是否有名氣,反正隻要我覺得秀麗就多呆幾天,就這樣走走停停,我在沿途因為導航錯誤而來到一個不是目的地的地方。
但是那個地方植被的茂密遠超我的想象,多的我以為來到了植物園。我生平最愛植物,當下立馬在當地租了短期房子,打算呆的時間長一點。”
說到這裏,朋友露出一絲苦笑。
“早知道後麵會遇到那種事情,我當初就不應該在的,不過現在想一想,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我注定的劫難吧。
我短租的房子在一條山路旁邊,我最開始租下的時候,有當地的老者阻攔,隻是因為實在聽不懂當地的方言,最後我們雞同鴨講一通後,我還是租下了。
當天我很累,所以早早就睡下了,夜晚蚊蟲很多所以我一直也睡的不踏實,就在這種半夢半醒之間,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然後,我聽到有人在叫我。”
朋友的臉瞬間變得慘白,喝下一口熱茶後才繼續講述。
“我差一點就答應了,也幸好因為白天的事情,在我就要下意識回應的時候突然清醒了過來。
我是在外地,這裏的方言完全聽不懂的外地,怎麼會有人用家鄉話叫我呢。
那個時候,其實我已經清醒了,但是在害怕之餘,又實在忍不住多了一份好奇心。
山村、深夜、喚我的聲音!
對於一直接受唯物教育的我來說,這真很難不讓人想要搞清楚。
於是我雖然沒有回應,但是我躡手躡腳地起了床,偷偷抓起手電筒來到窗戶前,猛地把光照向了那處聲音的來源。”
朋友的臉,突然呈現出了一種茫然的神情。
“納蘭,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說那天我所看見的場景。
我看到一顆人頭,隻有一個照麵我分不清是男是女是什麼樣子,可是那確實是一顆人頭。
我第一反應是,是不是當地調皮的孩子見來了我這麼一個外地人,所以來搞惡作劇。
可是下一秒我就不怎麼想了,因為那顆人頭在受到光照後,立馬隱入山路旁邊的草叢裏,隨後就是極速的唰唰之聲。
雖然它逃的很快,可是我還是看到了一點點,它那轉瞬即逝的一截尾巴。
人頭後麵,是一截蛇的身體。”
……
那天,朋友在講述完後很快就離開了,再次聽到他的消息是他已經被送入了精神病院,醫生說他有嚴重的妄想症和幻聽症。
因為朋友一直說有一個人頭蛇身的怪物叫他的名字,想要吃了他。
而在半年後,朋友確實在醫院裏離奇死亡了。
也是在朋友死去的不久後,我偶然讀到一則關於叫蛇的誌怪故事。
“人首蛇,粵西常有。客經山路行,往往聞喚姓名聲,切不可應,應則夜間即來啖之。”(清·青城子《誌異續編》)
於是,我想到了課本裏的那條美人蛇,聽起來和叫蛇是一個怪物呢。
隻是課本和誌異裏也都寫了,這種蛇怕飛蜈蚣,然而現在應該沒有人知道什麼是飛蜈蚣了,也沒有人知道這種叫蛇,是否如果沒有被飛蜈蚣殺掉的話,會不會從南到北一路糾纏,不吃到那人不罷休呢。
於是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那條叫蛇,在吃掉我朋友之後,真的又回到了南方了嗎?
一滴冷汗落下,我想,我應該養一些蜈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