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陷身於不日不夜的黑暗,然後又是不停地顛簸,慎如今這副幼小的身體怎麼受得了。
很快,他就發覺到自己似乎是病了。一開始是全身發冷如同墮入冰窖,他幾次呼喊著想讓那個人停下,但每次出口的確是幾聲極其弱小的嗚咽,趕路的那個人卻始終是沒有停下的意思。繼這之後,又是全身熱得如同被扔進了烤爐。
但偏偏自己又不敢大聲地咳嗽出來––模模糊糊中自己曾聽到幾段諸如"籃子裏裝的是什麼""拿出來看看"的對話,直覺告訴他此時被發現的話,雖然自己似乎能獲救,但是也會給這個曾經帶給他那種名為"母親"溫暖的人帶來很多麻煩。
可是,身體越來越熱,頭也開始變得昏昏沉沉的,意識最終還是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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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籃子裏傳出一陣細微又急促的咳嗽聲,安各思才相信自己之前沒有聽錯。他緩緩掀開籃蓋,然後裏麵露出了一張嬰兒的臉。
是的,他並沒有看錯,此刻在籃子中,被幾卷破爛的亞麻布包裹著的居然是一名看上去出生不滿月的嬰兒。
"咳咳咳––"小嬰兒那張通紅的臉上並沒有像其他小孩子一樣癡肥的贅肉,相反卻不知是因為病魔還是饑餓的折磨顯得十分瘦削。安各思探出兩根手指摸了摸小嬰兒的額頭––小家夥的額頭如今居然燙得如同火爐般,在深寒的秋天能感受到如此熾熱的溫暖,可安各思的臉上此時一點高興的神色都沒有。
他細心地打開包裹著小家夥的亞麻布,一陣異味頓時彌漫開來。包裹著嬰兒最裏麵的一層布上麵,早已是布滿黃澄澄,如敗絮般的屎尿穢物,安各思的眉頭擰了起來。
"高燒,肺熱還伴生季節性痢疾,你這小家夥算得上堅強,這樣都能挺過去。不過如果一直得不到治療,等到並發肺炎,那時候就隻有祈禱上帝,求他救你一命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雙手抱起嬰兒,幫他擦拭身體,然後挑出一塊看上去比較幹淨將他重新包裹住,這樣就不用擔心他再次受涼加深病情了。
"嗚–"小嬰兒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地朝他叫了一聲。,安各思這才注意到他的眼眸顏色竟然是少有的灰色,即使如此,這雙眼眸給人的感覺卻是如雨後空氣般的潔淨,清新,而不是跨入暮年的老人一樣深邃,滄桑。
由於生病和疲憊,他的瞳孔也許看上去沒有焦距,但不知為何,安各思卻感覺小嬰兒剛剛是在向他道謝。就是這樣,安各思怔了怔,兩隻原本想抱起他的手臂也在空氣中停止了動作。
"嗬嗬,我真是糊塗了,再怎麼說他就隻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孩子而已。。。"過了一會兒,安各思才反應過來,自嘲道,然後一把抱起了麵前的小嬰孩。
他將他抱回了自己的小房間,把他輕輕放在床的中央,但又覺得不安全,於是又拿過自己的毯子圍了一圈,最後再將他放下。
做完了這一切,安各思開始為小嬰孩找藥。和其他的僧侶不同,安各思效仿自己的養父,一直都嚴格遵守著"自力更生"的加百列教義,所以辨別草藥和調配藥水等事他再熟悉不過了,這也是他一直引以為豪的地方。
雖然在修道院其他的僧侶眼裏,藥草和普通的野草長得沒什麼差別,但他們並不反對安各思在後院裏開辟了一塊藥莆,因為安各思調配的藥水往往能賣出個好價錢,還能用來搪塞那些買不起藥來修道院死纏爛打的信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