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水靜,略有微風!
烏篷渡船向上遊石橋碼頭駛著,由於逆流而上,船夫搖得頗為吃力。
船慢悠悠的蕩在江上。
船艙裏坐著二十幾位乘客,多為附近趕集的鄉民,背簍籮筐、蔬菜禽蛋應有盡有。鄉民多穿粗布麻衣、略顯寒酸,但衣服幹淨整潔。
一身綢衫素衣、簡潔幹練的米雲翰正在逗著身旁一個農夫的小孩,米雲翰此次代表吳越國入蜀參加英雄大會,雖感責任重大,但自己又有遊戲人間之心,所以也好不快活。
隔了幾步,穿著白色輕紗、外套小短打的胡一夢正倚著手裏的佩刀眯睡著。胡一夢任性傲氣、遠離家鄉、闖蕩江湖,雖然是女俠,但也有些累了,現在正打著盹!一點一盹的,頗為搞笑。
船的另一邊坐著氣宇軒昂的蜀國皇帝孟昶,皇帝此次微服出宮,表麵上是去參加五鳳溪寨主胡之南的七十大壽,實則是暗中集結各路豪傑商討應宋之事。雖然刻意低調隱藏,但其身上的強大氣場,還是讓人莫名感覺得到。其左邊有一個胖嘟嘟的男子,這是憨憨的王昭遠,孟昶的心腹親信,有些才華,自詡諸葛孔明;其右邊坐著冷酷英俊的布之宗俠士,武功高強,不露喜怒,不善言辭。隔了幾步,還有三個給他們拿包的。
烏篷渡船繼續在江麵行駛著,石橋碼頭已隱約可見。這時一條小船向渡船駛來,船夫看見了,主動放慢了船速。
小船駛近渡船,三名男子跳上了渡船。男子們給船家點了點頭,打了打招呼,船家也恭恭敬敬的回應著。
男子走進船艙,拿出、拉開了一個布袋。
“老規矩啊,一人一鐵。”男子邊說邊拿著布袋走到每個乘客的麵前,乘客也心領神會的往布袋裏丟錢。
這時孟昶小聲詢問著王昭遠:“怎麼回事!”
王昭遠輕輕的湊到孟昶耳旁,小聲的說道:“這是江湖上的規矩,水防捐。他們也收的不多,一人一鐵錢,皇…嗯……公子,不必生氣!”
“他們是什麼人?”孟昶有些不悅的問道。
“他們既是袍哥會的,又是水政司的。沱江跨縣涉府,管轄職權不甚明確,各級官府也不便插手。公子不用在意,大事要緊,不必節外生枝,給他就是了。”王昭遠勸慰著孟昶。
“哼!”孟昶看到自己治下,居然有如此不規範的事情,有些生氣!
布袋男子走到孟昶麵前,孟昶把臉轉到了一邊,王昭遠給了錢。
布袋男子走到米雲翰麵前,米雲翰常年行走江湖,也是很懂規矩的,但遇到這種事還是很不情願的,米雲翰懶悠悠的、不正經的甩給了男子一鐵錢。
“哼!”布袋男子感覺得到米雲翰在挑釁,瞪了瞪米雲翰。
米雲翰以微笑加譏笑回應之。
布袋男子繼續收著錢,來到了胡一夢的麵前,胡一夢還在睡著。
“嘿!嘿!……醒醒……醒醒”布袋男子叫著胡一夢。
胡一夢慢慢醒來,揉著眼睛:“什麼啊!幹什麼啊!”
“交錢了。”布袋男子邊說,邊晃了晃布袋。
“交錢?交什麼錢?”胡一夢不明就裏的問道。
“什麼錢?水防捐!懂了吧!”布袋男子不高興的解釋著。
胡一夢看了看此人,又看了看其他乘客,明白了。
“嘿!膽子大啊,你們……光天化日的,在江上吃黑錢!我沒錢!”胡一夢顯示出了俠女本色。
“吃黑錢?你說話注意點兒啊!這是老規矩,一人一鐵錢。別讓我們難做,好嗎?姑娘!”布袋男子還算客氣。
“規矩?誰定的規矩?縣令、知府、節度使,還是皇帝?”胡一夢挺硬氣的。
“少跟我扯這些,這是規矩,就算皇帝來了也得給錢!”布袋男子也不怵。
男子說到這句,孟昶聽到了,有些氣憤,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膝蓋。布之宗看見了,正要起身去教訓布袋男子,孟昶趕緊示意其坐下。孟昶大概也知民間規則,不想打破平衡,也不想跟這些人計較。
“皇帝要給是他的事,但我就是不給。”胡一夢嘴很碎。
“你……想找事是吧?快給錢!”男子上下打量著胡一夢。
“沒錢,滾、滾、滾,不想跟你扯了,看著礙眼!……賊眉鼠眼的!”胡一夢諷刺著。
“嘿,給臉不要臉,找打是吧!”男子說著要動手了。
一瞬之間,隻聽男子“啊”,已被胡一夢踢出船艙,倒在了船頭。
“哎呦,哎呦!”男子叫著疼。“給我打!”
說著其他幾名同夥撲向了胡一夢!
雖然胡一夢不是什麼武林高手,但是對付這幾個小馬仔,還是綽綽有餘的。胡一夢沒有拔刀,就 用刀柄、刀身,左一勾右一打的,幾個小子瞬間倒地!胡一夢見這幾個人倒地了,嗚嗚大叫,勝似煩人,索性一腳踢出窗外,另一個一腳踢向空中,打破了船艙,落進了水裏。幾個人覺得遇到了 高手了,連爬帶滾地登上了自己的小船,跑了。
“你等著,你等著。”收錢的男子一邊吼著,一邊把船劃向遠處。
“等著,姑奶奶等著你!……小樣,跟我鬥!”胡一夢看著遠去的小船,藐視的說著。
胡一夢站在船頭,神氣十足!不過可能沒站穩吧,或者過於耍酷過頭了吧,船一搖,胡一夢後仰著, 馬上要掉進水裏了。
“啊……啊……啊!”胡一夢後仰著,舞著手。
這時米雲翰暗中用腳,往相反的方向一用力,把胡一夢給顛回來了。
“好險。”站穩的胡一夢心有餘悸。
“哎呀!我的船啊!船篷爛了,怎麼辦啊?”船家看著被打爛的船,哀嚎著!
“來,接著!”胡一夢瀟灑的給船家甩去了一枚銅大錢。
船家接過銅大錢看了又看,一臉苦癟的說道:“太多了,我找不開啊!”船家還有點喜劇天賦啊!
“嗬嗬,你這船家挺實誠的啊。剩下的,就當是我給鄉親們的船錢,這個月鄉親們渡江,都不收 船錢了!”胡一夢慷慨灑脫的說道。
“好!”鄉親們歡呼雀躍,頓時掌聲雷動。
看到此景的孟昶也點頭微笑,對胡一夢的表示讚許。
“切!”人群中的米雲翰做了一個不以為然表情,這一幕剛好被站在船頭的胡一夢看見了。胡一夢有些不快 ,心想什麼情況,看到女俠受人民愛戴,嫉妒了?胡一夢由此對米雲翰有些成見了。
船到石橋碼頭了,碼頭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眾人上岸了,大家各自走了,但還不時有鄉民感謝著胡一夢。
“女俠,你真棒!”
“女俠,你去哪裏呀?”
“哦,我隨便走走、看看”胡一夢回答著大家的問候。
眾人各自分頭上岸了!
石橋鎮非常熱鬧,號稱沱江第一貨物中轉站,鎮上兩邊的街道,商品琳琅滿目,一片欣欣向榮。
胡一夢不是這個攤點看看,就是去那個攤點瞧瞧,十分好奇。
米雲翰也在街上走動著,不時也碰見胡一夢,但是胡一夢不知是還有點生米雲翰的氣, 還是看到米雲翰覺得不爽,隻要一看到米雲翰扭頭就走,兩人好似一對歡喜冤家。
孟昶遊走在石橋鎮街上,看到欣欣向榮、蒸蒸日上的景象,甚是欣慰,不時點頭示意。王昭遠也在一旁不停的給皇帝介紹著種種風土人情。步之宗則一臉嚴肅的跟在兩人身後,謹小慎微、不敢懈怠。幾個拿行李的人,則在更後麵幾步。
“公子,石橋鎮的羊肉湯頗為出名,咱們到這裏來了,一定要去嚐一嚐啊!”來到羊肉湯館子門前,王昭遠向孟昶介紹著。
“好啊,你饞了吧,哈哈!走,進去嚐嚐。”孟昶欣然答應。
“知我者,公子也!公子,請。”王昭遠鞠躬搭手,指引著孟昶進去。孟昶進去後,大家也都跟著進去了。
孟昶幾人找個位置坐好,這時胡一夢也進來了,也準備吃羊肉湯。
趕巧了,米雲翰也到了這個館子,準備吃飯了。
石橋鎮羊肉湯,肉質細嫩、肥而不膩、溫而不火,尤其是那奶一般白的湯,其味鮮香濃烈、餘味悠長,是任何一道菜一種湯都難以匹敵的。羊肉湯熱氣騰騰,營養有了,能量有了,下到肚裏,暖到了心裏。
羊肉湯上來了,大家各自吃著,不時連連點頭、讚不絕口!尤其王昭遠一臉饞相,十分討喜。
這時剛才幾個在江上收錢的男子來了,他們來到一個角落,向一個老大模樣的人彙報著什麼,此人就是袍哥會的舵主範得一。範得一肥頭大耳,但憨態可掬,並不凶煞,且衣著樸素,並不像大富大貴之人。幾個收錢的男子向範得一彙報著,並不時指指胡一夢。而此時胡一夢,也發現了幾個收錢的人,但她並不慌張,喝湯之餘,用餘光觀察著周圍,氣定神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