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龍門山下與王老板分手後,雷清蓉一個人走在家鄉的土地上,心情無限美好。和王老板一樣,先前聽範教授介紹時,她還隻感到新鮮,即使有那麼一種希望的感覺,也還隻是蒙蒙矓矓的,有點像霧裏看花,因為畢竟隻是範教授的一麵之詞,心裏難免有些懷疑和顧慮。現在好了,不但親耳聽到了人家的經驗介紹,而且親眼見到了一撥撥的遊客——國內的、國外的、拍攝古裝戲的——絡繹不絕,紅火得像是趕廟會一般。她的懷疑一下沒有了。不但如此,她還學到了人家一整套管理辦法,看到了人家豎在公路邊上的一塊塊巨幅廣告牌子。
更重要的是,她知道了該怎樣保護這些古老的民居,這是範教授的朋友反複告誡她的,說沒有保護的開發就等於殺雞取卵,雞不存,卵又安在?所以,必須保護在先,開發在後。這個熱情的老頭子還說:隻要按照範教授的話去做,就準沒錯兒,因為他不但是省裏的專家,在全國也是赫赫有名,前些年故宮維修還征求過他的意見。現在,範教授在回省裏之前,就把做好的保護和維修方案,以及賓館的設計圖紙給了他們。有了一整套從保護、維修到開發到宣傳到接待的現成經驗,有範教授的幫助和高書記的支持,雷清蓉對開發羅家老房的旅遊資源還有什麼顧慮的呢?此時,她同樣是信心百倍,豪情萬丈,隻恨不能明天就把事情辦起來。她仿佛看見了羅家老房村的明天,就像這陽光明媚、欣欣向榮的春天一樣,會無比美好和燦爛。想到這兒,她看見頭頂上翱翔著一隻雄鷹,那麼沉穩、矯健、有力,巨大的翅膀把空中剪出一道灰白的弧形。雷清蓉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飛翔了起來似的。
可是,當雷清蓉走到村口邊一個叫窯田的地方時,不覺驚住了——在那塊不知在什麼年代取過土、燒過磚瓦的田裏,十幾個漢子正將一塊平整整的田開膛破肚,挖出了一道道深溝。同時,石匠的鐵鏨聲、號子聲響成一片。雷清蓉急忙跑過去一看,明白了,原來是羅述良的兩個弟弟羅述坤、羅述成和侄兒指揮著一幫人在上麵建房。
雷清蓉急忙走過去問:“是誰在耕地裏建房?”
羅述坤乜斜了雷清蓉一眼,露出了一副不屑的神情,從鼻孔裏哼一聲,把臉別了過去,將一鍬土甩在了雷清蓉腳下。
雷清蓉往後退了一步,有些生氣了,提高了聲音,繼續盯著羅述坤問:“是你建房是不是?”
羅述坤這才說:“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聲音冷得像鐵。
雷清蓉說:“耕地上不允許建房,你難道不知道嗎?快停下來!”
羅述坤沒有答話,羅述成說:“雷主任,你說了不算,要我哥叫停我們就停!”聲音同樣陰陽怪氣的。
“是你哥建房?”雷清蓉似乎吃了一驚。
羅述坤朝雷清蓉翻了一下白眼,故意嘲諷地說:“你知道了還問?”
雷清蓉正要答話,羅述成像是和羅述坤默契配合一樣,馬上接了羅述坤的話,說:“就是!都是一個院子裏住著,你還不知道我們幾家房子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