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孩子！快跑！”
“滾開！！”
“啊——！”
金戈鐵甲的大隊兵馬踏碎驚慌亂套的人群，有的被煞氣衝刷瞬間斃命，有的則是撐了過去但是很快遭遇不幸。
其中一個麵黃肌瘦衣衫襤褸的老人驚恐著腳下一跌，慘叫聲瞬間被鐵蹄淹沒。
一個小女孩茫然無措地被推翻到一旁，雙眼空洞，呆愣愣的仿佛一棵爛了皮的空心柳樹。
她看著四周混亂的一幕，嘶吼聲，慘叫聲，汙泥混著血腥，一雙雙手推搡著，你擠我我擠他，無辜遭難的人們仿佛早已經注意到她，手腳並用湧動到身邊時，都會下意識地繞開她，以至於在這一顆顆人頭的海洋中，她的身邊形成了一個詭異的空腔區。
嗯？
殺氣騰騰的身影們迅速遠去，她空洞的眼睛疑惑轉頭，剛才馬背上的人在看她。
但是這個小女孩除此之外依舊沒有動作，仿佛屁股下生了根，木訥地仰躺在四分五裂的水果攤子上，仿佛在目送這些兵馬離去。
“嗚嗚嗚！老頭子啊——！”
一聲淒厲的哀嚎劃破這片廢墟的寂靜，小女孩緩緩看去
那是一位跛了腳的老乞丐，她正一隻腿外翻，一隻腿盤坐在一攤凹凸不平的骨頭和肉泥前，被血蒙麵的她哭花了臉，淚水劃過青紫的麵頰落在她雙手無力拍打的地麵上。
老乞丐的哀嚎仿佛一個號子，廢墟上更多的哭泣聲撕心裂肺地傳來，
“囡囡——！你在哪啊！”
“爹——！”“秀蓮啊！！！”
此起彼伏，奏響著亡國的哀歌。
一股名為悲傷的情緒湧上心頭，鼻子一酸兩行清淚順著淤青的眼角淌下，小女孩不解地用手碰了碰，冰冰涼涼的。
突然小女孩眼前一黑，一個長得和別人不太一樣的方腦袋人將她抱進懷裏。
或許因為這個懷抱很厚實，小女孩腦海中嘈雜紛亂的聲音紛紛不見。她抬起手疑惑地摸了摸耳朵，這時一句話從頭頂傳來
“囡囡，爹終於找到你了，不怕，咱們不怕啊！”
“#…，爹……………#…，……，……％……！”
這是她唯一聽懂的聲音，這聲音給她的感覺很熟悉，仿佛活了一般，她下意識回應
“……爹？”
她感知到，這個叫“爹”的奇怪男人身體一僵，隨後一股喜悅的情緒炸開在她的心底，她好奇地摸了摸自己的心髒，它跳動的速度比剛才快多了。
男人隨手抹掉眼淚，劫後餘慶著，拉著女兒的小手離開了這裏。
父女重逢這般美好的情況並不屬於廢墟上的遇難者。
……
“天地玄黃，宇宙鴻……誒呀！”
一輛馬車上，身材矮壯的方臉男人正耐心在教一個小女孩讀書認字。但是小女孩並不專心，她時不時回頭，好奇地看向被馬車落在後麵的人們。
然後男人手中的書就落在她的頭上。
“收心。”
她捂住腦袋，把目光放回攤開在膝蓋上的《千字文》。嘟嘟囔囔地繼續讀。
又過了一會，馬車周圍的路平坦起來。
她精疲力盡地向後躺倒，後腦勺貼在墊在馬車上的茅草上，目光分散地看著她爹手中，那本書她還沒學到，不過書麵上那兩個字她已經認識了，一個是“騙”，一個是“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