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業銀行把中心放在支持民族工商業上麵,總放款占50%以上,到1925年放款額已達2000萬元,1931年4000萬,1934年達5800萬元。得到支持的民族工商業有600多家,涵蓋紡織、醫藥、絲綢、麵粉、造紙、煤礦、印刷、火柴以及化工、鋼鐵等重工業,如漢陽鐵廠、漢冶萍公司、天津久大精鹽公司、永利堿廠、上海閘北水電公司、商務印書館、杭州胡慶餘堂國藥店、穆藕初的紗廠、榮氏家族的麵粉廠、南通大生紗廠以及長興煤礦、北票煤礦等許多著名的民營企業。
從1907年到1922年,興業銀行至少5次給張謇的大生紗廠貸款扶持。1918年,這位年邁的狀元實業家專程祝賀浙江興業銀行上海總行喬遷之喜,親筆書寫頌詞,並半開玩笑地對蔣抑卮說:“我這個狀元公還得你這個秀才郎多多扶持呢!”
在興業放款的600多家企業中,有20多家在瀕臨倒閉時得到幫助。1935年,劉鴻生的企業集團幾乎瀕臨倒閉,到中國銀行貸款,受到宋子文的當麵嘲弄:“O·S·(劉的英文名字縮寫)的股票現在連草紙都不如了。”氣得這位“火柴大王”說不出話來,結果靠了興業銀行的支持才得以起死回生。他後來多次在公開場合說:“浙江興業銀行才是我們企業自己的銀行。”
1934年,國民黨南京政府準備修建鐵路、公路兩用的錢塘江大橋,預計借款550萬元,興業應鐵道部要求出麵籌集部分款項,與中國、交通、浙江實業和四明一同組成了築路銀行團,借款200萬,興業一家承擔1/2,期限6年,並專設辦事處,派人配合施工進程撥款。當時他們的想法就是不讓外國銀行插手,損害路權,或許想起了二三十年前的爭路權運動,想到了浙江興業銀行的由來。此舉使興業銀行成為“金融支工”的榜樣,受到中外交通界的稱許。茅以升設計的錢塘江大橋三年後建成通車,70多年後還在使用。
值得一提的是,包括蔣抑卮在內,浙江興業銀行的掌舵人物,沒有人在1927年血泊中浮起的國民黨政權中擔任要職,這一點同時代的其他銀行家就很少做到,“北四行”的吳鼎昌、“南三行”的陳光甫,更不用說張公權等人,先後都踏上從政之路。興業的興衰背後我們可以看出它與政治的關係,在相當長的時期裏,它保持了金融機構的獨立性,這一點在江浙財團中尤其難能可貴。蔣介石上台後,向上海各銀行攤派嚴重,引起蔣抑卮們的反感,堅持不讓官僚權貴的資本插足興業,因此受到國民黨當局的擠壓,逐漸走下坡路,1927年後存款逐年減少,到1936年已跌到同行業的第6位。
1935年國民黨當局將鈔票發行權集中到中央、交通、中國三行,勒令其他銀行將已發行的鈔票及準備金全部上繳。興業自晚清以來,發行鈔票已有近30年曆史,損失慘重,資本實力一夜間削弱了差不多1/10。在無情的政治壓製下,興業的黃金時代無可挽回地過去了。等到抗戰爆發,許多企業貸款收不回來,興業銀行幾乎成了空殼。1940年11月18日,蔣抑卮在上海病故,他在這個熱愛的世上活了66年。世上已無蔣抑卮,作為金融報國的代表人物之一,還有多少人知道他的名字?“撥伊銅錢”,徜徉在杭州中山中路或積善坊巷,可還有人記得中國第一代銀行家的這個口頭禪?
本文主要參考書目:
1.《浙江近代金融業和金融家》,浙江人民出版社,1992年版。
2.陳國強主編,《浙江金融史》,中國金融出版社,1993年版。
3.黃鑒暉,《中國銀行業史》,山西經濟出版社,1994年版。
4.朱之華編撰,《浙江興業銀行簡史》、《浙江興業銀行史料》,《北京金融史料》銀行篇(二),中國人民銀行北京市分行金融研究所、《北京金融誌》編委辦公室編,1990年。
5.周作人,《知堂回想錄》,河北敎育出版社,2002年版。
6.《魯迅全集》,人民文學出版社,198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