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正午,一天裏陽光最盛的時候。卻也架不住這狂風暴雪的蹂躪。沈夢瑤的步伐已經開始有些不穩,單薄孱弱的身軀在白雪中搖曳晃動,好似下一刻就會被掩埋在雪地裏。
走出密林,久違的暖陽灑在了她的身上,因長期處於陰暗狀態,這般的強光使沈夢瑤條件性的閉上了雙眼。
適應過後,一片遼闊的平原雪景出現在了她的眼前。沈夢瑤露出驚喜神色:“就要到了!”此處已離陸蒙的居所不遠,隻要跨過這裏後看到的第一座山就是秋元山了。
但越是往裏走,沈夢瑤越是覺得周圍的場景似曾相識,大概是有些鬆懈了。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後朝她射來的飛箭。
“啊!”那一刻身上傳來的疼痛迫使她想起這一切都如昨晚一夢,按部就班的發生。
沈夢瑤倒在了雪堆中,箭上的靈紋卻無情的抽取著她的靈魂。這明顯是想將她囚禁在箭矢中。感知在消失的前一刻,她最放不下的還是懷中的孩子。
成馳走近裴玥的軀體,指尖微動。原本插在她背上的箭矢便被虛空拔了出來,飛回到了他的身旁,轉身欲走。一道淩厲的劍氣將冰雪劈碎阻擋住了成馳的去路。
“成馳!你身為骨閣護法卻插手我玄靑天的事務,未免也太沒有規矩了吧。”陸蒙懸立於空中,俯視著成馳道。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他身旁的木色箭矢。眼中滿是對求之不得之人的渴望。
“陸大人,一切隻是奉命行使。龍後的靈魂,我就帶走了。至於那個孩子,本來他是活不成的。隻不過我不喜殺生。就當是你我這些年的交情救了他。主君還在等我,我們會照顧好龍後的。”說完,成馳便用指尖劃破了虛空,與封印著沈夢瑤靈魂的木箭一同栽了進去,消失在了玄靑天。
“可惡!”陸蒙將手中的利劍用力揮出,竟將裴玥屍身旁的一棵枯樹攔腰斬斷,眼看就要砸中她身邊的嬰兒時。陸蒙縮地成寸,快速移動到了男嬰身旁,將樹用手臂擋住,另一隻手抱起嬰兒離開了這裏。
另一邊的羽琴還在馬不停蹄的為章束尋找可以替代的靈根。據羽琴連夜觀察,章束舊靈根的情況極度破敗,可以說是已經廢了也不為過。就算是完全修複也不如直接換個新的。但要知道,一個修士身上最值錢的除了仙骨就是靈根,剃了仙骨或許還能做個凡人,可若是靈根沒了。那就等於是徹底的廢了。
“我必須要事先告訴你,換靈根是有風險的,若是不成你必死無疑。”羽琴手中捧著一個不小的實木盒子,蓋子與盒身連接的縫隙裏還有一絲甘涼的清香溢出。
“這是榮雲葉!”章束驚呼道。其實剛到羽琴府邸時,他就隱隱聞到了榮雲葉熟悉的氣味,隻是他不敢賭。人人都知道,南有榮雲葉,北有鬼見愁。而兩者正是玄靑天中最珍貴的木係神靈根。擁有榮雲葉的修士從古至今就隻有三個人——苗疆半神甲辛棠、荒原枯木葉朗和兒時的章束。
“榮雲葉!你怎麼會有榮雲葉?!”章束就算是親眼所見羽琴取出了盒子中那一片薄如蟬翼的嫩葉,也仍然不願意相信他有生之年竟還能再見到體內已廢靈根的同類。榮雲葉可是稀世罕見的草木之皇,隻是有些人就算得到了它,也是隻能看著不能用,屬實可悲。這是因為榮雲葉的特性比較特殊,它們是靈根中為數不多產生靈智的生命體。會為自己挑選最適合的主人。如果強行與它結合,便會引它自爆,簡直是得不償失。
“此物是我與姐夫在遊曆蜀南時無意所得。它沒有相中我們中任何一個人。留之無用,棄之可惜,就隻能在密庫裏吃灰。你父親曾還說我暴殄天物呢。”羽琴表情微妙,似乎在每一次提及章賢時他都會陷入對已故摯友的懷念。
章束接過榮雲葉,目光便再也移不開了,就像是在注視著失而複得的寶物。
在羽琴準備好一切的事務時,已是半個時辰後,像是癡了一般的章束,一步也不肯離開榮雲葉,如同手指長在了上麵。
“我們可以開始了。”羽琴與章束一同坐至榻上,並替他運轉玄靈之氣,使廢靈根在章束的體內煉化,或許還可以加固靈脈,給一波助力。
一段時間過去,章束兩人的臉上也沁出了細膩的汗珠,隻是他體內的廢靈根確是毫無響應,宛如徹底死去了一般。
“羽叔,你就沒有別的法子嗎?”章束或許是實在等的有些急了,神色也變得不耐了起來。
羽琴聞言表情微愣,似是也沒有料到會是這般的結果:“那就直接換吧,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你重開。”可能是因為他說此話時一臉認真的表情太過真實,章束竟也愣了一刹。
“呃…開始吧。”羽琴不予理會,因為他所言可都是真的,無半句假話。
秋元山封月居——
陸蒙剛回到居所懷中的嬰兒便大哭了起來,興許是感受到了母親的離去與環境的變化,一時有些不適應。
陸蒙也是第一次接觸孩子,就連懷抱著嬰兒的姿勢都無比別扭,也是沒想到,被譽為“玄靑天第一劍”的“陸青龍”竟會在抱孩子時顯得尤為笨拙。
他的確是事先收到了沈夢瑤要帶著孩子來投奔自己的消息,但卻沒來得及相見。沈夢瑤就被冥惑臣的手下劫走了。隻留下了這個眉眼與冥惑臣有七八分相像的男嬰。陸蒙並沒有要將男嬰留下的意思,因為他要離開玄靑天去一趟骨閣找冥惑臣。帶上孩子反而是拖累。而且自己此次前往恐怕凶多吉少,就更不能連累了這個生命來之不易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