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韓斌,自我離開韓家那天起,便將名字改成阿海,除了逼不得已都不會用韓斌這個名字。我不想同韓家有任何聯係。
在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告訴我,我的父親姓韓。可是每次當我問起父親的時候,媽媽都會哭,為了不讓母親傷心,從此後我一次都沒問過。
在我七歲那年,母親病重去世了。我看到母親停住了呼吸,知道再也聽不到母親說話了。母親說我已長大,成了男子漢,不能哭。於是我忍著,不掉一滴眼淚。
後來一個叫李曄的叔叔,出現在我身邊,幫我料理母親的後事。當時我想,為什麼父親不來?抑或李叔為什麼不是我父親。他和藹可親,有著一雙寬大的手掌,能將我的手包裹在內。
那天我問李叔,我會不會送去孤兒院,李叔叔告訴我說,要帶我去父親家。可是我不要,我從沒有承認過那人是我父親。他一年隻來看我們一次,時間也呆不長,總是匆匆來匆匆走。我從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
李叔告訴我,若我想離開韓家,就要等我長大,能自食其力。我聽了李叔的話,跟他去父親家。
在那裏,我第一次看到漂亮的房子,就像我以前堆的積木,層層疊疊。我坐在車裏,要仰著脖子才能看清房子的全貌。
走到裏麵,看到父親在看報紙,旁邊坐著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那個女人嫌惡地看了我一眼,我亦回瞪過去。我不能讓任何人看輕,尤其是這個房子裏的人,不能讓母親丟臉。
我還看到地上的小男孩,在玩遙控飛機。他的頭發剪得齊齊的,像一個西瓜。他穿的衣服真漂亮,是在電視裏看過的小西裝,脖子上有一個蝴蝶結,他就像一個洋娃娃。
我聽到父親說我是他的哥哥,心裏不以為然,我才不要做這個洋娃娃的哥哥,他是另一個女人生的孩子。
接下來的日子,李叔帶我去了新學校,和我以前讀的學校不同,這裏的孩子都穿著考究,有高級車接送。我在他們之間就像一個不協調在音符。因此,我在班裏從不說話,隻有老師提問的時候才說。
我的學習成績很好,這是我唯一可以驕傲的。每當看到我的成績單,父親就會露出微笑,誇我聰明。這是我最開心的時候。
也有我很不開心的時候,就是看到洋娃娃向那個女人撒嬌,這讓我想起母親。於是我有一次故意弄壞了洋娃娃的遙控飛機。看到他哭,心裏湧起一股複仇的快感。
洋娃娃向那個女人告狀,我一臉平靜的看著那個女人,又見到她臉上的嫌惡,像是看到髒東西,她抱起洋娃娃,說:“好了,不哭,媽媽再給你買一個。家裏現在有了外人,你不要到處跑,在媽媽的房間玩就好。”
我緊咬嘴唇,聞道一股血腥味,我知道我已將嘴唇咬破。可那依舊不能平複我心裏的刺痛,她說我是外人!外人是不應當住在家裏的,那天我奪門而出。沿著馬路跑了很遠,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放聲大哭。我叫著母親,質問她為什麼要將我一人留下,我要和她一起去。
我坐在馬路邊上,雙手抱膝,將臉埋進懷裏。不知道過了多久,有一雙寬大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抬起頭,看到李叔微笑的臉,金絲邊眼鏡映著落日的餘輝。
李叔說,阿斌跟我回去吧。
我搖頭,我不要做一個外人。
李叔長歎一聲,“你要學會忍耐,好好讀書。來,讓李叔背你回去。”
我爬上李叔的背,感覺到溫暖,為什麼來找我的不是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