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我從漫長而混沌的夢中醒來,睜眼看見的第一個人,叫做盧徐,一個眉眼柔和,安靜的男人。他開口對我說的第一個詞是:\"宗主\",他說:\"您終於醒了。”
我記得當時自己習慣性地點點頭,撐起到處都被白繃帶綁架的身體,正想要脫口而出他的名字,卻戛然而止。我張口無言很久,越發覺得眼前的人實在陌生,於是向他開口的第一句是:
\"對不起,但是,你是誰?\"
他的瞳孔收縮了一下,一句話也沒說便起身離開。緊接著不久,隔著垂著玉簾的房門,傳來了兩個人爭執的聲音。
我後來知道,那是我的醫師唐潛和盧徐在爭執。
\"你不是說她會沒事嗎?她什麼也不記得了。\"
\"我隻是說她性命無憂!她不記得了?我就知道會這樣,這都算好的了,她沒癡傻就不錯了。她本就是該死之人,我師尊是硬拽全了她的三魂七魄回身上,破鏡難重圓,何況魂魄!\"
我大致聽懂他們在討論我的狀況,想要下榻阻止他們繼續爭執下來。當我嚐試下床,我發現自己隻有上半身使得上力氣,我以為是自己昏睡太久一時無力,隻要走起來就好了,就強行下了榻。
結果是,隨著沉悶的一聲,我以雙腿扭曲的姿勢倒在地上。這一響後,唐潛和盧徐一齊循聲趕入房門內,將我抬回榻上。
我問唐潛:\"我怎麼了。\"
唐潛對我的腿一陣診斷敲打。
\"初步來看,你的下半身沒有知覺。\"
就是說,我癱瘓了。
現在是早春三月,百花鬥豔的季節。
我坐在我那新定製的檀木輪椅上,盧徐在後推著我,我們正要動身前往千花峪賞美景,我們身旁,三兩修童跟隨侍候。
我這幾天大致知道了自己的情況,我是十一列天宗門派之一,逍遙宗宗主,十年前在戰役中重傷瀕死最終被救了回來。盧徐是自我失憶後一直貼身保護我的逍遙宗長老之一。唐潛則是藥穀穀主親傳弟子,十年來一直是他護理我。還另有我昨日剛剛見過的逍遙宗副宗主許鏡華,許鏡華在上任宗主圓寂前就已經是副宗主,德高望重,在我昏迷的時候,都是她在一手打理宗門。
\"聽說你終於醒了,醒了就好。以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公開你已經蘇醒的消息,宗門的事你不必費心,等你完全恢複再全權交給你。\"
昨天我見到許鏡華時,她從堆得幾乎把她淹沒的文書中抬出腦袋,一雙桃花麗眸不冷不熱地看向我,在她說完這些所有話後她補上一句:\"你要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