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潘誌盛,又看向馮新月,目光坦誠且溫暖:“四年前,還是一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的我,在老家參與了一場幾十人的群架,我們這邊人多,把對麵的不少人打得遍體鱗傷,甚至把幾個人打得骨折住院,當時恰逢我們當地嚴打此類事件,我們這邊幾個領頭的小混混直接就被抓進局子、蹲監獄去了,我雖然沒蹲監獄,卻也被派出所關了幾天。從派出所裏出來後,我爸媽既擔心我待在老家會繼續惹是生非蹲監獄,也擔心我遭到仇人報複,便打發我跟著鄰近村裏的一個工頭來京城打工掙錢。
來到京城後,我跟著那幾位同鄉工頭去了工地打工,卻不料那家夥不是個好東西,總是指使我幹各種髒活累活不說,還總是以各種借口克扣我的工錢,又時不時地對我又罵又打。我跟著他幹了四個月,實在受不了了,就和他打了一架,然後離開了工地,自己去找工作。
但是,我一個外地的小孩子,一個人在京城,想找一份靠譜的好工作,哪是那麼簡單的事情?我前後找了幾份工作,幹了不少髒活累活,卻沒掙到幾個錢,還差點被人以介紹工作的名義騙去黑煤窯,幸好我在上了火車後發覺不對勁,趁著火車剛駛出京城站,速度還沒有提起來的時候從窗戶跳了下來。
這一跳,雖然沒有造成生命危險,卻也摔了個頭破血流,還扭傷了腳脖子,這種情況,就更別想找工作了。當時,我又疼又餓,需要治傷,需要吃飯,可兜裏卻一分錢都沒有,我站在火車站外麵的廣場上,心裏琢磨著,實在不行就去偷、去搶!
就在這個時候,我聽到有人在唱歌,轉頭一看,是一個歌手正在廣場上唱歌,周圍一群人在聽。我心想,這麼多人圍在一起,又都在聽那歌手唱歌,肯定沒人注意我的動作。於是我就湊了過去,看看有沒有機會偷點錢……”
潘誌盛的神情驚訝,相處這麼久了,他知道杜帥的不少事情,包括他因為打架來到京城、從火車上跳下來這些事,卻還從來沒聽杜帥提起過自己的偷盜經曆。
當然,這事不光彩,隱瞞了也正常。
可是,現在他為什麼又說出來了呢?
另外,同樣令他感到驚訝的,是馮新月的反應。
當聽到這裏時,馮新月原本板著的臉有些動容了,眼神中也多了幾分柔和的緬懷之色,但與此同時,他又輕聲製止道:“帥子,不說了……”
“沒事的……”
杜帥卻笑著擺了擺手,繼續說道:“還別說,真讓我發現了這樣的機會!當時,有個人從錢包裏掏出來兩塊錢點了一首歌,但他並沒有把錢包收進衣服內兜裏,而是隨手揣在了側兜裏,那錢包的一個角,還露在兜外麵呢!
看到這一幕,我是既興奮又緊張,小心翼翼地靠近過去,慢慢地、慢慢地把手伸了過去。
眼看著我的手距離那個錢包也就十公分左右的距離,馬上就能將其拿到手了,但就在這個時候,一隻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那一刻,我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大腦瞬間一片空白,隻剩下了一個念頭——壞了!被抓了!要挨揍了!
我閉上了眼睛,等著抓住我的這個人大喊一聲‘小偷’,然後大家劈頭蓋臉地打我一頓,再把我送去派出所!
然而,在我耳邊響起的,並不是大呼小叫的‘小偷’、‘抓小偷’。
而是一道輕柔的聲音——‘你是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