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然……”
他皺著眉頭思索片刻，像是做出了某個艱難的決定一般，咬了咬牙，道：“我也像他們一樣，弄點廠裏的罐頭去……”
“不行！”
沒等段延亮把話說完，於梅梅就打斷了段延亮的話。
她放下手裏的小米粥，麵色認真道：“無論咱們過得再苦，哪怕是窮得揭不開鍋，也不能幹那種偷雞摸狗、損害國家利益的事情，這麼長時間以來，你都沒有和他們同流合汙，難道現在堅持不住了嗎？如果你那麼做了，對得起國家和政府對你的信任嗎？”
“我……”
段延亮張了張口，似是想辯解，但最終又沉沉地歎息一聲：“唉！我已經夠對不起政府的信任了！前年我畢業回來後，政府直接把我安排到了咱們罐頭廠做技術部部長，就是希望我可以為罐頭廠做貢獻，讓罐頭廠的效益變好。可是兩年下來，廠子裏的效益不僅沒有變好，反而越來越差，甚至到了眼下這種連續三個月發不出工資的狀況！我愧對政府啊！”
“延亮，這件事不怪你。”
於梅梅安慰道：“你隻是個技術部部長，不是廠長。你的責任和能力都有限，能做的隻是改進生產機械、改良生產流程這些事情，卻改變不了政策、改變不了環境、改變不了人性。
現在大環境就這樣，效益差的廠子有很多，幾乎每個廠子裏都有很多占公家便宜的人，這不是你能改變的。
在咱們罐頭廠裏，就連廠長都對那些人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又能做得了什麼呢？
你能做的，就是自己不跟他們學壞，哪怕餓肚子，也不占公家便宜，不掙那種不幹淨的錢！
延亮，你的文化比我高得多，這些道理不會不明白，既然明白，你就不能犯糊塗，好嗎？”
“嗯。”
段延亮點點頭，道：“梅梅，但如果一直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我得想想後路了，否則等孩子出生後，咱們的開銷更大。咱們可以吃點苦，但不能讓孩子跟著受罪啊……”
“嗯。”
於梅梅輕輕點頭，提到孩子，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下來，但她還是強調道：“無論去做什麼，都不能違法亂紀，也不能昧了良心。”
“不會。”
段延亮說道：“我是這麼想的，如果接下來廠子裏的情況還是不能好轉，我就做兩手打算。第一，讓我在縣政府工作的高中同學幫忙打聽打聽，看像我這種情況，能不能再去機關單位上班。我畢竟是大學生，去機關單位上班應該問題不大，但可能不會是特別好的單位。”
“什麼好不好的。”
於梅梅說道：“咱們又不圖什麼油水，能踏踏實實地上班領工資就好了。”
“嗯。”
段延亮點點頭，道：“我還有一個打算，就是去私企上班。”
“私企？”
於梅梅的眉頭微皺，道：“你是說，前段時間你那個大學同學給你寫信，邀請你和他一起去的那個食品廠？”
“可以是那個食品廠，也可以是其他私企。”
段延亮說道：“現在的私企比絕大多數國企更有活力，效益更高，工資待遇也更好，這段時間我打聽了一下，像我這種大學學曆的人，去了私企，工資一般不會低於500塊錢一個月。”
“可是……私企的工作……穩定嗎？”
於梅梅說道，她的思想觀念裏，還有一些“鐵飯碗”的烙印。
“隻要企業有活力，有發展前途，工作自然會穩定。”
段延亮說道：“梅梅，現在找工作，不能隻看穩定不穩定了。你看我現在的工作，倒是非常穩定，而且工作起來很輕鬆，可廠裏的效益太差，工資發不下來，工作再穩定又有什麼意義呢？”
“嗯。”
於梅梅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她心裏還是有些打鼓：“要不然，還是先找找政府，看能不能把你安排到機關單位工作吧。”
“那也可以。”
段延亮說道：“回頭我去找我同學聊聊，請他幫忙問問。”
說著，他再次把包子遞過去：“再吃個包子吧，要不然待會兒涼了。”
“我不想吃。”
於梅梅搖搖頭，看了看蘇長青拿來的那些東西，道：“你給我洗個蘋果，拿幾塊餅幹吧，說起來，我得有兩個多月沒吃過餅幹了。”
“好。”
段延亮點點頭，先拿了蘋果去外麵洗了洗，遞給於梅梅。
於梅梅輕輕咬了一口，笑道：“嗯，甜。”
“那就晚上再吃一個。”
段延亮笑道，然後彎腰去拿餅幹：“他們真細心周到，特意買了鈣奶餅幹，還專門提醒我讓你吃……咦？”
就在他把最上麵的一包鈣奶餅幹拿到手裏時，他突然發現，這鈣奶餅幹的包裝袋開了一個小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