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一點一點地近了,氣候也一點一點暖了起來。
林子裏漸漸有了鳥叫,有了生氣。
林子背後,靠近山崖的小屋裏有人影晃動。
院子裏白衣的少年看著進進出出的人,輕輕地笑起來:“燈芯,你坐下來陪我說說話,不要忙了。”
他是靈犀,早該死掉的畫家三公子。他的臉依然消瘦,氣色卻好了許多。他白衣柔軟地靠在院中藤椅上,一般乖巧。
燈芯從屋裏出來,抱著一大條毛皮毯子,不客氣地蓋他身上:“天還冷著呢。曬太陽?曬太陽也要蓋暖和一點!”
“我沒事。”靈犀有些發窘地望著她,淡淡柔軟地申明著,伸手想去拉毯子。
燈芯一把抓住他的手小心放到一邊去:“別動!你手上的傷還沒好呢!”
“什麼沒事!就會說些好聽的話來騙人!信不信我以後拿針縫了你的嘴,讓你說不出謊話來?”這話莫說靈犀不信,燈芯自己也不信。她剛說完,自個先笑了起來。
她笑,靈犀也笑。
燈芯卻白了他一眼:“你笑什麼?你的身體什麼狀況還要我告訴你?就會說沒事沒事!若是著了涼,還不是辛苦我忙這個忙那個?”
“燈芯……”靈犀覺得不好意思。
燈芯截了他的口,翻了翻白眼不讓他說下去:“我自己願意,你現在管不到我。”她笑著戳戳靈犀的臉頰,軟軟的舒服得很,“你啊……又在擔什麼心?你可要吸取教訓,現在知不知道不能隨便幫別人做決定?”
靈犀乖巧地點著頭,被她弄得愣愣的。
“藍沙說你的身體恢複了一些,暫時是不會死了,所以你也不要急著把我推開。”照她這麼說,似乎是真的要死了就可以把她推開了。燈芯忙加了一句:“就是你要死了,也不許把我推開!”
“藍沙啊……”靈犀的眉頭皺了一下,“他走了有兩個月了?”
“怎麼了?”燈芯搬了條椅子坐在他身邊,把頭靠在他的腿上。
靈犀聽燈芯說過那顆藥的事。他自己也是大夫,知道要在那時候吊住他的性命,那藥必定不尋常。藍沙向來……他就算是個小氣刻薄的人,但對自己極好,若是可以,肯定不會拖這麼久不讓他吃這救命藥。
他搭過自己的脈象,沒有任何異狀,那就不是那顆藥有問題,而是藍沙有問題。靈犀身體不好,是小時候的內傷傷及了心脈,難以恢複所致。而藍沙身體不好是以為他自小學醫,接觸嚐試了太多的草藥□□,照說中了那許多毒早就該沒命了,但他一邊拿毒以毒攻毒,一邊用藥壓製,才拖到現在。
難道……靈犀臉色一白。難道這顆藥是他為自己備的?
“靈犀?”燈芯看他的臉色,著急地喊他,怕他有什麼不妥。
靈犀呼了一口氣,淡淡一笑:“隻是不知道哥哥他們怎樣了……”
燈芯知道他有事瞞著自己,但她不問,笑著接口:“你怎麼回事?大公子不是前幾日才來過嗎?你當你身上這條毯子怎麼來的?”
“是嗎?”靈犀想了想,才發現自己沒話找話,結果說錯了,一時怔住,臉刷地紅了起來。
燈芯喜歡看他害羞的樣子,將頭在他腿上蹭了蹭,溫暖地閉上眼睛。
靈犀笑著看著她愜意的樣子,輕輕摸著她的頭,像對孩子一樣。經過一番風雨,這份平靜來之不易。但是對藍沙的那份愧疚卻越來越重,不知他現在身在何處,一切可好。若是因他而發生什麼事情……叫他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