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黃昏回家之際。
回家我一向積極,但今天心口總隱隱不安,覺得有事發生。
當我跨出門,心想著趕緊出書院,或許症狀會有所緩解。
而門口站著的生麵孔吸引了我的注意,是一個年紀明顯比我小許多女子。我斜眼隻是瞥了她一眼,正巧我倆視線對上了一瞬,很快很快。
“請問,肖秀兒姑娘是哪一位?她還在嗎?”
她細弱的聲音在我身後緩緩響起。
我不確定她是不是在向我提問,所以我決定裝傻,默默加快了腳步。
“嗯?她就是啊。”
同僚男子的聲音隨即響起。
他在身後高聲呼喚我的名字,“喂!肖秀兒,有人找!”
“喂!有人找啊,你聾了麼!?”
隨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
“等一下,麻煩您等等……”
我無奈深呼吸,停下腳步回身。是那女子跟了上來,她似乎沒有預料我會突然停下,眼中滿是震驚。但很快身體做出反應,持有分寸放緩了腳步,到我跟前停了下來。
“肖姑娘……”她輕喚我。
粗口喚我停下那人路過我們時,沾沾自喜對她道:“對她這種人啊你無需太客氣”。
那神情得意,好似我是因為他才停下來一般。
麵前的女子怯懦地不敢說話,隻能扯著嘴角尷尬一笑。我冷臉看著他,他便自討沒趣走開了。
我本來是不想搭理眼前這個模樣瘦小的女子,直到我聽她讓我等一等,那聲音急切不安,帶著害怕哀求。
盡管我內心萬分掙紮,但同為女子,我帶著一絲好奇,以及不忍的心理停了下來……
有條件的人家,除非子女自身有才有名,基本上都會考慮送進書院。尤其女子。
除了真心有意培養之外,還有另一種原因……
那些大部分人所指望的,是她們所能在書院帶來的價值。就我所在的書院之中,皆是達官顯貴子女。其目的便顯而易見。
而她們,好比糖果蜜餞,為達到更高價的出售,會放棄油紙的隨意包裹,而是選擇漂亮的錦盒,並大肆宣揚,以引起所謂權貴之人注意。就算再難吃,也會為它的外表買賬。
糖果蜜餞分好壞,就像人分嫡庶。
但無論哪種,都有各自被利用的價值呢。
我瞧麵前的女子應該是今年新入學的,臉上帶著稚氣,衣著簡單,內扣著肩膀唯唯諾諾毫不自信。
能被使喚,代表家中門楣不高,她自身或許也……
我便直接開門見山,詢問了她找我的目的。
她支支吾吾說了半天,我才理清她的意思。大概意思是說有幾個人找我,讓我跟她一走趟。
她似乎很害怕我拒絕,卻又猶豫不定。她雙臂置於身前,袖下雙手不斷互掐,留下了一道又一道指甲印,眼睛也始終不敢正眼看我。
很明顯,去了我遭殃,不去她遭殃。
無論哪種選擇,看來都讓她陷入一番糾結。
不想去、好麻煩、煩死之類的字眼大概已經寫我臉上了。我一邊暗罵自己愛多管閑事,卻依舊垮著一張臉跟著去了。
她走在前麵帶路,看樣子大氣都不敢出,還要時不時回頭確保我跟上。
……真是為難她了。
要我說,不能怪她。嗯……怪陳文鳴吧,嘴巴跟開光似的,說啥來啥。
在她再次回頭看我時,我忍不住道:“放心吧,說了跟你去,我就不會跑。”
她身軀一震,迅速將頭轉了回去。
“我怎麼感覺你比我還緊張?”
我哈哈笑道:“我猜,她們也隻是想跟我說些什麼事情。”
比如威脅什麼之類。
“……嗯,大概吧……”
一路上彎彎繞繞,直到到了連我都不太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