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長楊啟明剛開完會,打算處理完手頭上的公務再下鄉檢查工作,一個陌生電話打到了他的手機上。
老楊,我是老朱啊,朱福業,還記得吧。
哎呀,是朱市長啊,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楊啟明有些誠惶誠恐,朱福業是他的老同學,自從多年前在外省一個地級市當了副市長,號碼也換了,之間再沒有聯係過。
不管是哪個市的副市長,職位身份擺在那兒呢,尊敬態度還是要有的,隻是好多年沒有聯係了,怎麼突然想到我這個小小的鎮長了?
朱福業說,老楊,咱倆是老同學,一句對不起,顯得我們倆多生疏啊,是不是,嗬嗬……
楊啟明忙說,是,是。
寒暄幾句,楊啟明方知,朱福業當了九年的副市長,“副”字一直沒有去掉,成了一塊心病,這次要他陪同去牛家灣,拜訪一位遠近聞名的看相先生。
雖說楊啟明和看相先生關係匪淺,可他立有規矩,謹遵師訓,不看官運。
但也破過例,當年楊啟明曾對牛哥家人有恩,牛哥出獄後就為他看過手相,相過麵,不然,他現在可能還是個寂寂無名的鄉村教師。
朱福業說,“老同學,我已經到牛家灣村後等你呢,快過來吧。”
沒想到朱福業早來了。
這可把楊啟明難住了,看相先生不僅會看相,而且還是這一帶手眼通天的人物,你就是來了,牛哥若不想給看相,不是扒拉臉照鏡子,自找難看嘛。
可又一想,朱福業當年就是從本市走出的人,關係網根深蒂固,如果他一個電話打到市政府或者溪陽縣縣委,不知道鎮長的烏紗帽還能不能保得住?
兩個是大佬,都他媽的惹不起,還是去吧。
隨後,楊啟明安排代理鎮長侯國忠臨時頂替工作,獨自開車出了鎮委大院。
到了牛家灣村後,楊啟明老遠就看見村路上停著一輛破普桑,車上確實坐著朱福業。
朱福業今天穿著一件陳舊衣服,二百多斤重的身體,在楊啟明眼裏,似乎比以前還要胖,雖滿臉肥肉,卻麵色陰暗,並無光澤。
一位堂堂的副市長衣著陳舊,座駕起碼都是奧迪標配,卻開著破普桑躲在村後等他,無非是想隱藏他的身份。
牛家灣,以前別說在溪陽縣,就是在楊柳鎮也是一個很不起眼的小村子,全村二十六戶人家,小的可憐,村人都姓牛,近年來之所以遠近聞名,是因為一個叫牛曉天看相人。
兩輛車子一前一後行駛到牛家灣西頭,在一間連院子都沒有的兩間茅草屋前停了下來。
茅草屋門檻坐著一個半瘋半癲的中年女人,兩眼空洞,望著天空,抱著一隻脫毛的老黃狗在那裏抽煙,每抽一口,老黃狗被熏得受不了,都要甩動幾下腦袋。
房屋西側是一口兩畝左右的池塘,房子和池塘之間連接著一條水泥小路,塘邊上坐著一個眉毛濃密,嘴唇棱角分明,戴著茶色眼鏡,三十多歲的清瘦男子,男子左手大拇指上戴著一個翠綠色的扳指,正在那裏悠閑的釣魚,地上還丟著一本書。
隻是這男子的眼睛不同常人,瞳孔隱現碧色。
隨著大黃狗汪汪的幾聲叫,男子看了看前車下來的楊啟明,和後車下來的中年胖子,頭也不抬,繼續盯著水麵的浮漂。
朱福業剛要問詢半瘋癲的中年女人,卻見楊啟明朝著清瘦男子走去,他也不知道牛哥在不在家,隻好跟著楊啟明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