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的此生偷得閑。
楚墨這月初九才過了十四歲的生辰。
進宮過了兩個多年頭，楚墨被安排在了馬房，每日給馬匹衝衝洗洗，喂些幹草飼料，活兒也輕省。平日官人們打賞他些銀子首飾什麼的他都存起來，加上朝廷給的月錢，每月還能給家裏寄些回去。前些日子嬸嬸來信說娘一直記掛著說想看看他們爺倆，楚墨回信說他和爹在這很好，讓娘不要記掛。楚墨不識字，就這書信上寥寥幾字還是他花錢托了上書房一個小書童幫他寫的。
他不比幾個資格老的太監，那些在皇上跟前伺候著的每天都會來他們這些小太監麵前作威作福，搜刮些官老爺們打賞的值錢的玩意兒去。
那日專司伺候皇上起居的馬公公又來了馬房，指使他們上茶上水之後又例行讓他們把值錢的東西交上來，由兩個拿了布袋的小太監統一收上來。
楚墨低頭瞥著走的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小太監，心裏暗叫不好。這個月嬸嬸來信說娘病重，銀子被他都寄了去，已經拿不出什麼來孝敬馬公公。
小太監走到他跟前，抖一下布袋示意他把東西放進去，楚墨也沒抬頭，直直跪下說容大人寬限幾天。勢力的小太監作勢要打，聽得馬公公叫聲慢著。楚墨抬起頭，見他悠閑地吹著白瓷杯裏的茶，抿上一口，道：“寬限你幾日也不是不可以，隻是這月你的這份可要加倍。”
楚墨愣著沒說話。旁邊的太監踹了他一腳，陰陽怪氣地說：“還不快謝謝馬公公。”
楚墨連忙點頭哈腰道謝。
“罷了罷了，”馬公公挑著眉長長舒了口氣，“今兒就到這吧。”說著起身喚著兩個小太監，向著內宮的方向離開了。
楚墨半響在原地沒動，咬著唇。
在這深宮裏豈是說能弄到銀子就能弄到銀子的，這月又不攤個中秋端午，也不是狩獵的季節，這馬棚是鮮有人問津的。雖說是平日裏不用做工樂壞了他們，這可著實難為了楚墨，這雙倍的銀子又到哪裏去湊哪？
喂馬時又突然想到了這件事，楚墨歎口氣，忽地把手中馬兒正吃著香的草扔進馬廄。
“墨哥，”一旁的小林子知道他的窘迫，好心湊過來跟他咬耳道，“我知道你現在缺銀子，其實我們平日裏跟你拿的月錢受的賞都是一樣的，但是我們都比你過得快活——其實在這兒拿錢是很容易的。”
楚墨狐疑地看著他。小林子接著說：“每晚戌時，禦花園的假山後頭，你來了就知道……”
酉時時過了大半，楚墨聽著打更的聲音睜開了眼，見有不少人也同他一樣開始起來穿衣。跟著這一小撥走到禦花園，前麵的人小心地看了看身後，確定沒了外人以後付了巡邏侍衛銀子，進了園直往假山後麵走。楚墨在後麵默默地跟著，不一會就聽到前麵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正滿腹狐疑地靠在假山後麵不敢繼續走，突然有人拉了他的手道“快走吧快走。”
那日是沈妃生辰，隆仁帝在明月閣擺宴。幾尋酒後，沈妃不勝酒力睡倒在榻側，侍寢宮人問隆仁帝是否要在明月閣留宿，他擺擺手說“罷了”。
趁著月色皎潔，隆仁帝帶著兩個貼身太監從禦花園邊上的回廊上閑散地踱步著賞月。走到清水池邊聽得有人聲，側首問旁的太監“這時候宮禁已經開始了吧，怎麼還有人聲？”
年紀較長些的頷首回話：“回萬歲爺，奴才聽聞說今日有些個貌美的小太監夜夜到此和朝中大臣不知天高地厚的子嗣們在這兒……”
另一個忙不迭地接話道：“在深宮之內幹這些苟且之事真是不知廉恥，奴才去教訓教訓這幫無恥之徒。”
“慢。”隆仁帝抬手阻止身旁躍躍欲試的小太監，“待朕去看上一眼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