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頭,正是中午時分,灼目的光炙烤著大地,萬物都似乎升騰起絲絲煙氣。看來昨夜那場淋漓的雨已經將天上的水氣落透,給今日帶來了一個熱烈的豔陽天。
山中的天氣也本就是這樣,晝夜溫差極大,從來都是行路人的煩惱之一。
但關山鎮坐落在群山掩映之中,相夾於山峰疊嶂之間,綠樹繁茂,鬱鬱森森,加之穀間山風穿鎮而過,鎮中燥熱,一貫蕩盡,所以在此炎日之下,也仍是涼爽十分。
烈日當空照,地麵必有影,這是七八歲小孩兒都知道的道理,光線的直射與投影,可此時卻發生了一件奇怪的現象。
與前堂的熱鬧相比,遠來客棧後門小巷人跡罕至,很是冷清,而此刻小巷拐角,地麵上有一攤陰影,這本應該很正常,可偏偏這地麵上方既無屋簷瓦肆之遮,又無樹枝綠葉之擋,如此一看,這陰影的來曆就甚為怪異了。
這陰影看上去很淡很淡,淡的讓人不留神就會以為是地麵的顏色,若非是在這烈日之下,倒也察覺不到。
片刻工夫,陰影開始移動,慢慢縮進了巷子的更深處,消失在了真正的陰影裏。
客棧三樓,六棱形的牆體撐起了大大的屋頂,六道飛簷高高翹起,俱掛風鈴,分指各方,極具美感。
六麵牆中靠後巷的那麵牆上,有一個小小的洞,伴隨著陰影消失於小巷深處,洞後的一隻眼睛也一閃而逝。
“黑冰台的探子在鎮上出現了,鎮中各處都出現了監視······”
“七星映月······陰陽家月神······不過沒事,隻要封印沒變化,她算不出具體位置,這段時間小心就好。”
“也隻好如此了,但願不會出事,最近我心裏老是跳的慌······”
“安心吧,沒事的,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就算有事,我們離開便是了······”
“看來這段時間還是讓他呆在山裏吧,那邊有藏夫子看著,我更放心一些。”
“也對,不讓他回來要穩妥點。”
客棧中一個黑暗的房間裏,突兀地響起了一段對話,也看不見說話的人在哪裏,話音完畢後又突兀地消失了,好像未曾響起過這段對話。
關山鎮的街道上仍然熙熙攘攘,既有剛從婁山關進關而來的客商在此歇腳理貨,也有從郡城、縣城遠道而來欲出婁山關的遊俠刀客在此進店吃酒。
正是因為這特殊的地理位置,關山鎮鎮雖不大,但商貿卻比山外許多鎮子繁榮得多,曾經也有雲遊文士途經此地,為此做過打油詩,詩雲:
布匹綢緞,掛於店前,北貨南鮮,籮筐擺滿;易貨商販,叫賣叫還,付款掏錢,不情不願;俠客開心,一擲千金,熔鐵百斤,砧上叮叮;眾人所看,是刀非鏟,匠人揮汗,俠客付款;來往遊販,呼來叫返,若非身臨,豈料山間?
迥異於鎮子中的人聲鼎沸,山中又是另一番清淨的熱鬧,林間鳥鳴之聲繞耳,清脆婉轉,也偶有妖獸咆哮之聲回響,嘹亮低沉。
“子遊師兄,聖賢莊究竟在何方啊?老頭子很少與我說這些事,也隻告訴過我,我們師承儒家一脈,但儒家的諸多事情都未曾告訴過我。”
淩雲此時正和子遊一起站在院子裏候著,藏老頭說是要為子遊所帶來的消息卜上一卦,將他們倆都趕了出來。
“哦,聖賢莊在孔裏,泗水岸邊,乃是師祖孔夫子安眠之地。曾經屬於魯國都城曲阜,不過如今已是秦國的薛郡了。”
子遊看著淩雲好奇的眼神,耐心地向淩雲訴說道。
“聖賢莊距離此處,怕是也有四萬裏之遙了,我此次離莊,也快一個月了。但這也算是快的了,若非師叔隨身所帶的‘歸藏甲’,我還不可能這麼快就找到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