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和九年,初春時節,杭州。
杭州的雨總要比北方柔和許多,淅淅瀝瀝的小雨將整片天地覆蓋在朦朧的山水之間,雨霧縈繞間,仿佛將山籠入了仙境一般。
到了晚間,這雨下得更密了些,雨水打在斑駁的竹竿上,當當當回響在天地間。
竹林深處,淡青色的油紙傘翩然而過,青衫帶走一襲紅塵。
青衫剛過,便又一道黑影瞬閃而過,向青衫離去的方向奔去。
青衫人如鬼魅般在山林中時隱時現,最後竟眼睜睜消失在了黑影麵前。那人愣在了原地,正想著下一步該往哪去的時候,卻突然感覺雨停了。
他一愣,又似乎明白了什麼,猛然回頭。
在他身後,青衫人微抬油紙傘,露出一雙冰冷徹骨的眼睛,墨色瞳孔中倒映著他驚恐萬分的麵容。
青衫人開口:“你不該跟來的。”
這是獨屬於少年的清冷聲音,帶著肉眼可見的冷意,毫無感情的眼眸仿佛在看一個死物。
黑影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見麵前寒光一閃,他感覺喉間一涼,眼前被黑暗所覆蓋,整個人倒在了水波中沒了生息。
少年依舊手執油紙傘,垂眸看著倒在地上的屍體,血水混合著雨水向他蔓延而來,仿佛要將他一起拉入地獄。
晚間的深山總會有為了生機,避開白日裏的砍筍旺期而來的普通農民,他們順著竹林往深處而來,處在黑暗中摸著光前行。
錢二就是這樣的人,他已經這麼幹一年了,早就沒了剛開始在夜間探尋深山的惶恐。
他順著熟悉的小道往深處走去,淅淅瀝瀝的雨下得有些煩人。
然而這次錢二顯然在來之前沒看黃曆,剛深入其中就感覺自己踩在了黏糊糊的液體上,他一瞬間愣在了原地,小心翼翼地低頭一看,一具死不瞑目地屍體,就這樣直愣愣地盯著他。
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往後退,卻不小心絆到了石頭,整個人向後倒去,沾了雨水的泥土黏在他的褲子上,濕漉漉的簡直要命。
他趕忙跌跌撞撞爬起來轉身,連滾帶爬地狂奔而出,也不管他的竹筍了,先活命要緊。
“又死人啦!!!”
*
“不好了,太守大人,不好啦!”
一大清早,杭州太守府門前就吵得仿佛要翻了天,一大群人堵在太守府門口,吵吵嚷嚷的讓太守出來給個說法。
虧得太守是個見過大世麵的人,不然這架勢他估計能躲在家裏一整天。
席青山趕忙拉著小廝問:“什麼不好了,怎麼回事?”
那小廝戰戰兢兢回道:“昨兒晚間,有人進入竹林,看到一具屍體。這已經是第二具屍體了,百姓們都很害怕要來向您討個公道。”
席青山:“……”
他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間,覺得自己這幾天為了調查案子沒睡的覺,全給白糟蹋了。
“屍體在哪發現的?”席青山問。
那小廝摸摸頭,有些尷尬:“老爺這我就不知道了。”
席青山一腳將他踹走,沒好氣道:“一邊去,要你有何用?”
小廝被踹了一腳依舊笑嘻嘻的,舔著臉麵對太守大人。
席青山無奈擺手:“去去去,去看看後廚早餐準備的怎麼樣了,待會顧大人該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