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哥走了。

剩下三個崽子和麵色陰沉的崔夫婦。

“別看了,先收碗。”崔媽媽拍拍崔恰的頭,進廚房清理垃圾了。崔哲沒有說話,默默擦著桌子。

崔愜從廁所回來,看見詭異一幕。

“怎麼了?”他好奇的問崔哲,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滿血複活了,這質量讓崔哲嘖嘖稱奇。

“估計又是爸爸和爺爺的什麼事兒。我們好好收碗,不插手。”崔哲難得溫和地對弟弟說了兩句話。崔哲雖然都二十多了,但在家裏也隻能是弱弱的娃娃。爸媽就是爸媽,不肯讓娃娃承擔自己這一輩的麻煩事。他這時在家裏又有什麼話語權?

崔無息房間。

崔無息深呼吸幾下平複心情,打了一通電話。撥給【崔誌帆】。

“滴——滴——滴——”機械的聲音在房間內響起,異常的清晰,連平時沒注意到的,聲音每一輪回開頭結尾的不平整噪音都顯得那麼洪亮。

崔無息想起了過去的很多事情。

十四歲那年。

十七歲那年。

二十二歲那年。

現在四十八歲了,又要鬧出什麼笑話。

“滴——”

“哎喲,兒子,不好意思剛剛沒拿手機啊哈哈哈。你們看,我這把老骨頭。”

崔誌帆的身邊坐滿了人。

估計都是來巴結他、拍他馬屁的。

崔無息反到平靜了。

原來這麼多年第一次見麵,他身邊都是有外人的。

兒子的二十年離別沒有給他帶來哪怕一丁點的愧疚,給他帶來的隻有臉上越發慈祥又莊嚴的皺紋。

他高大的身軀眷顧著整個家族,唯獨對小兒子來說那身軀不能為自己阻擋風雨,身軀的影子成了禁錮他少年自由的牢籠。

滂沱大雨中為何要給我一片虛偽的陽光;淒苦生活中為何又要賜我一個虛偽的父親。

這個人從未變過。淚水從眼眶中流出,隻是沒有哽咽,也沒有怒吼和顫抖。隻因為有期待所以會失態,如果連期待都沒有了,那那個人就與我無關。

可是,真的好痛。

兒時會對那個人恐懼憤怒,長大了依舊逃脫不了舊時的懦弱。

這父愛並不惡劣到能讓崔無息直接報警決裂,也沒有一點滋潤和欣賞。明明沒有做什麼實在惡心人的事,卻把崔無息逼的像是生吞玻璃渣,不想咽下去,又吐不出來,卡在喉嚨裏鮮血淋漓。

二十多年前恨不能把所有貶義詞都用在我身上,二十年不見,到頭來突然親切的叫我一聲兒子。

為什麼你沒有做,能讓我恨你到不留情麵的事情……為什麼你還要給我一個小小的立足之地……

爸爸。

哎,他還是太感性了。打個電話一分鍾的時間就哭成這樣。

“爸,明天的晚餐我不……會遲到的。”

崔無息的胸口被一刀一刀挖著。

真正意義上的不能呼吸。

“你情緒不太對啊遇梅先生。哈哈哈哈哈!是喉嚨不舒服嗎?”

老頭慈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