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下,我才明白他說的是他的經曆。
“一夕之間,風雲變色,弟弟死去的不甘眼神,一閉上眼,就感覺他在眼前,死前唯留下八字,字字泣血,國在人在,國破人亡。似乎控訴著我為何苟延殘喘,但我就是知道,我還不能死,至少得替他滅了狗屁秦王。”他似乎也在輕輕地顫抖著,就像是傷口早已結痂,卻又被人狠狠撕起,才發現,原來那疼痛由始至終都沒忘記過。
“那種痛,我懂。”
我說:“因為懂,所以別人也該懂?”
張良看著我,往我這裏移了一步,我們之間的距離因而一下子縮得很近,我看得見他眼中閃動的微光。
我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我該走的,但想到日前他教我習字時、刻意刁難我時、被他奚落時,我猶豫了,萬分地矛盾,現在他是我“相識”裏唯一僅存的人了。
“清兒。”他逼上來一步。
“誰允你喊我清兒?那是娘的專屬,你懂不懂?你懂不懂?”我歇斯底裏地吼著,下定決心起身離開,但被他拉住胳膊。
“別走。”他命令,然後放緩一點語氣,隻是一點,“我隻想保護你,相信我。”
他扳著我的肩讓我轉過身來,然後鬆開一隻手,深深地凝視著我。我迎向他的視線,無所畏懼。
張良歎了一口氣,“同我回去吧。”
輪到我沉默。
良久,我說:“我還有哪裏可以回去呢?”
他繼續說下去:“我家。”
“但那不是我家。”
“為什麼妳這麼排斥我?”輪到他問。
我繼續沉默。
“唉!”他長長地歎口氣,“清兒,你隻看見眼前的狀況,從沒有發現背後的真相,而且又固執,覺得對了就相信到底,十條牛也拉不回來的執拗。”
對,他說得真對,再對也沒有了。
張良望著我微笑,“我真不知拿你怎麼辦好——”
“那索性別管了。”我瞪著張良,而他歎口氣。
張良凝視我,微微搖頭,“我不能。”
我“騰”地站起來,“我就不讓你管,你怎麼著?”。
“別走——”他來拉我的手。
“別碰我!”我甩開他。
大概甩得重了,他痛吸了一口氣。
我咬一下嘴唇,轉身大步邁開,往醉青樓方向走去,至少…我得替虞姬盡最後的孝道──入土為安。
夜幕降臨,寧靜的煙花街瞬間熱鬧起來,鶯歌燕語充斥整個煙花街,醉生夢死一如從前。
一切都沒有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