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最好的治愈良藥,在不知不覺中,它會漸漸讓人忘掉痛苦,似乎過往的酸楚都不曾發生;但時間又是最毒的藥,它更會在不經意間,讓人想起埋藏於心底的點點滴滴,撕開一條條血淋淋的傷口。

繼位已三月餘,塗藝珂依舊深感無力。自皇兄薨逝後,這偌大的皇宮,她再也感受不到一絲暖意。

她望著眼前已處理去大半的奏折,輕歎一口氣後,又埋頭批閱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有人敲了敲門。

塗藝珂沒有抬頭,繼續看著才批閱一半的奏折,櫻唇微啟,道:“進來。”

走進來的是綠闌,她手裏拿著一封信,對塗藝珂說道:“陛下,是世子的信。”

陛下還沒有給駙馬封號,但依照陛下現在的身份,她不好再喚駙馬,隻得重拾白檳瑜最先的稱呼。

塗藝珂手中的筆一頓,欣然放下,接過綠闌手中的信封,拆開。

“吾妻珂兒,為夫已在返程路上,明日即將抵達寧陽。”

一抹溫和的笑容自塗藝珂的嘴角勾起,她伸手摸了摸那不知何時悄然凸起的腹部,先前白檳瑜中毒昏迷不醒,孩子的事她還沒告訴他,明日他見到自己這模樣,會是幸福洋溢還是會大吃一驚?

她靜靜地坐著,似乎是在沉思,然後她慢慢地站起身來,走了出去。

綠闌影子般地跟在她的身後。而在綠闌的身側,赫然站著李慶。

任人唯賢,塗藝珂並未計較李慶與皇兄瞞著她而不重用他,相反,她給了李慶足夠多的尊重。

冬雪盡消,春花初綻,禦花園裏生機勃勃。

塗藝珂的腳步漸緩,往前邁出幾步後,終於停下,開口道:“穆岐可到溫都了?”

李慶躬了躬身,道:“按照瞿紹將軍說的腳程,今日便可到了,恭喜陛下,天下從此皆掌握在您手中。”

穆岐是烏珠穆沁的首領,亦是相宜的生父,查明相宜為威遠做的事後,塗藝珂暗中見了穆岐,向他拋出了協助他穩定漠雲局勢的橄欖枝。

這般好運降臨在自己身上,穆岐當然當仁不讓,但他也很謹慎聰明,沉默了許久,主動詢問“什麼條件?”

塗藝珂淡淡一笑,道:“兩國簽下停戰協議,同時漠雲將燕山十州劃給威遠,並向威遠朝貢五十年,尤其需每年進貢良駒寶馬十萬匹。”

良駒寶馬是戰爭的主力軍,這十萬匹馬也得耗費掉漠雲三分之一的國力了,且威遠有了良駒寶馬,就算兩國再開戰又何懼?

霎時又是良久的沉默。

穆欽瞳孔收縮,這個女子竟能謀略至此,城府深沉。他盯著塗藝珂,在心裏盤算了許久,道:“陛下這個條件有商量的餘地嗎?”

塗藝珂扯了扯嘴角,眼裏鋒芒畢露,周身殺氣顯露。冷哼一聲,索性站了起來,道:“朕不是和你商量,是在通知你,威遠不懼攻打漠雲,但交戰以來,百姓深陷於水火,朕看在相宜的份上,願意給你收服其餘部落的機會,你應當珍惜。你若不願,朕想扶持一個可汗,也是輕而易舉之事。”

穆岐神色慘然,他怎會不懂塗藝珂話語的威脅之意,但她的話不假,他若不願意,想站出來當這個可汗的人比比皆是。

想到用自己身軀為部落鋪路的兒子,他終於慢慢地彎下腰,朝塗藝珂行了一個君臣之禮,道:“待瞿紹將軍助力穆岐拿下漠雲之時,穆岐停戰協議定雙手將停戰協議奉上。”

塗藝珂瞧著他,端起桌上的酒壺,替穆岐倒了一杯,遞到他的麵前。

穆岐識趣地接過。朝她碰了碰,道:“合作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