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劍撐著白傘,手裏拿著一個精美的木盒子,裏麵放著一隻簪子。

他走到長廊上,把傘收了起來。看著麵前的雲雲院。

雨已經停了。

草色如新,蒼穹如紗,殘荷如舊,魚起秋漾,忽聞琵琶語。

聲樂悠長,隱隱帶著一點憂傷。很快,這琵琶音隻剩憂了。

範劍站在那裏,往那邊看了許久才拿起傘往雲雲院走去。

陸欣坐在門前,彈著琵琶。她穿著淡藍的衣裳。舉手投足間都有種清冷在身上。她神色哀愁,別有一番感覺。

她看見範劍來了便站了起來,把琵琶放在旁邊立著。剛剛的憂傷與清冷都淡了很多。

範劍走到她麵前,將傘放在了旁邊的護欄上立著。

“回來了。”

“嗯。”範劍輕輕地應了一聲。

範劍把披風拿下來披在她身上。

“日漸寒冷,切莫著涼,要不然你可就比別人提前過冬了。”

“好了,我知道。”陸欣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覺得有些不對,往下一看,這才注意到他手上還拿著一個木檀盒子。

“這是?……”

“哦。”範劍把木盒子打開,把裏麵的簪子拿出來。

陸欣看了一眼,又看著他。

“喜歡嗎?”

“喜歡。”

範劍把簪子插在她的頭上,眼底盡是笑意。可很快眼裏卻充滿了憂愁,越看越憂。

陸欣看著他,也不由得擔心了起來。

兩人就這麼站著,低著頭,兩人都沒有說話,周圍隻有水滴從屋緣落到地麵的聲音,風聲。樹葉飄落在地,不覺清淒涼的幾分。

“朝廷那邊……”陸欣打破沉寂。

“後日,我便進京。”

陸欣動搖了一下,看著他。想說什麼卻最終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三個月後,範劍在一次宮宴上得罪了皇帝。皇帝一怒,要拔劍把殺他。好在被其他大臣勸阻才饒他一命。可他身邊的紅人傅雪竹卻心有不甘,就慫恿皇帝。

最後他被罰跪在宮門前。

原本飛揚的大雪小了些。街道的人看到這一幕也不覺心痛。先帝在時,十分重用範劍。可新皇帝上任就隻知玩樂,沉迷美色,對朝廷之事從不過問,有些大臣巴結皇帝,阿諛奉承。

範劍看著這宮門。也不知道他和他的關係怎麼會變成這樣。當初兩人一起科舉,一同進舉,一同入朝為官。可如今卻變成這樣。

範劍的身體還未好,咳嗽了幾聲。恰好他從裏麵出來。他下了馬車,待仆立馬打上傘。

“怎麼,這麼快就受不住了。”傅雪竹嘲諷道。

範劍沒有說話。

他問他:“你以後怎麼打算?”

他沒有回答,臉上多了一些憤怒。他轉身上了馬車,上了馬車後,他讓待從把傘給他,說:“把傘給他吧。”

範劍看著馬車從旁邊駛過,漸漸的沒了影。

越發冷了,貂毛的披風已經不起作用了。

陸欣受邀去朋友那下棋,可陸欣卻並沒有多大的興致,總是想著這次宮宴。

友人見她許久不落子,故意說:“聽說這次宮宴,他頂撞了皇上,恐怕……”

陸欣心頭一震,忽又覺頭有些暈。她搖了一下頭,提起裙擺說:“我還有事,先行一步。”

陸欣拿起門外的紅傘就跑出了府邸,一路奔向皇宮。到宮門前,她看見一個人跪在那裏,旁邊有把打開的白傘。陸欣不再跑了,放慢腳步,手中的傘握的更緊了。

她走過去,心裏擔憂著。走到他麵前,把傘輕放在旁邊。跪下來一看,他低著頭,眼睛緊閉著。陸欣的手顫抖著去放在他的臉上。那麼冰,滾燙的淚水流了出來,掉落的時候像晶瑩剔透的水珠。陸欣把手環在他的脖子上,頭放在他的肩上,痛哭了起來。

一會兒,陸欣背著範劍離開了。他還是那樣的冷。

空曠的雪地裏,隻有兩把傘緊挨著。

雪,又下了起來。

街道上,人聲鼎沸,一輛馬車緩緩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