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我妹妹的病……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江州第一人民醫院病房外,身材纖瘦的少年坐在輪椅裏,半仰著頭,目光惶急地注視著麵前的中年醫生。

“我們有錢,真的,隻要您這邊能提供的治療方案,我都能想辦法承擔,您不用擔心這方麵的問題。”

看到醫生眼中的猶豫與無奈,少年連忙補充,他用手緊緊攥著輪椅的扶手,上半身前傾,幾乎要把自己從輪椅上撐起來。

“真的,王醫生,您別看我是個殘廢,我能工作的,我……”

少年還想說些什麼,但醫生抬起一隻手,打斷了他急切的話語。

“寧孑,我不是不相信你們能拿出這筆錢,”醫生的聲音從厚厚的口罩中傳出,聽起來很沉悶:“隻是,你妹妹的病,常規的醫療手段真的已經無能為力了。”

當說到“常規手段”幾個字時,醫生看到自己麵前這個半殘少年的雙眸明顯地亮了一下,他在心裏苦笑了一聲,在寧孑插嘴之前嚴肅開口

“而非常規手段,例如最新研發的納米網內部構造技術,的確可以治,但是……那些東西都是馭使特供,算是準軍事物資,你…我們這些普通人不能用。”

滿嘴苦澀地說出這句話後,王峰幾乎有些不忍去看麵前少年那錯愕而絕望的神情了。

“你知道,如果不是那些能契約獸靈的馭使拚死抵禦虛空之獸,我們可能早就死了,所以應該給他們一些優待對吧……”

他說不下去了。

再天經地義的理由,在生死麵前,在這個為了妹妹的病幾乎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了的少年麵前都顯得有些空洞。

他記得五個月前自己第一次見到寧孑,那時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正在給病床上的妹妹剝橘子吃,他笑容溫暖,就像午後的陽光。

那時他和他的妹妹寧雙雙還是有些嬰兒肥的可愛娃娃臉。可五個月後,病床上的,輪椅上的,都已是病態的蒼白和瘦削。

王峰知道,作為醫生,自己盡力了。

但他還是會忍不住地懊悔,想到那一排排被密封在冷凍室的納米構造膠囊,就更加懊悔。

“……我知道了,謝謝您。”

寧孑略顯虛弱的聲音打斷了王峰的回憶,他低頭看向寧孑,發現少年端坐在輪椅上,坐得正直,他低著頭,長長的劉海遮住了額頭和眼睛,讓王峰看不清他的表情。

“您告訴我,她……最多還有多長時間。”

“……樂觀估計,三個月。”

“悲觀一點呢?”

“……一個月吧,保守估計。”猶豫了片刻,王峰還是決定說出實情。

“一個月……好,謝謝您。”寧孑道謝,聲音輕到王峰差點沒能聽見。

“王醫生,你知道嗎,還有半年,雙雙就到啟迪儀式的年紀了,說不定到時候她也能成為馭使,用上那個治療方法呢。”

自言自語似的說完最後一句話,少年便有些費力地撥動輪椅,從王峰麵前自顧自地經過,打開了病房的門。

在房門關閉的一瞬間,王峰確信,自己聽到了一聲低低的啜泣。

……………………

在進入病房之後,寧孑抬手使勁地搓了把臉,他合上房門,微笑著把輪椅停在了靠窗的病床邊。

床上,純白的被子下躺著一個蒼白的女孩,十三四歲的模樣,剃光的禿頭枕在素白的枕頭上,全身都被被子蓋住。或許是因為女孩太過瘦弱,竟顯得那張不算寬敞的病床大得有些孤單。